爹妈和爷爷的坟并排立在了村后的山坡上，新翻的黄土格外刺眼。
烧完最后一张纸钱，看着那点点火星在风里明灭，然后彻底熄灭，变成灰黑的碎片，被风卷着飘向底下那条沉默的河。
我心里那片冰冷坚硬的东西，又沉了几分。
乡亲们唉声叹气的拍拍我的肩膀，说着好好活下去有啥难处就开口之类的话，陆续下山了。
胖子红着眼圈，想留下来陪我，被我推走了。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说道。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李颖是最后一个走的。
她没说话，只是把一个小布包塞进我手里，里面是几个还温热的鸡蛋和两块饼。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很，有关切，有担忧，还有别的什么，然后也低头转身离开了。
热闹散尽，山坡上就只剩下我，还有三座新坟。
风穿过树林，呜呜的响，仿佛在诉说着此刻的凄凉。
我没哭，也没觉得多难过，就是一种空，空得发慌，空得让人想发疯。
好像心里最要紧的一块东西被硬生生挖走了，剩下的部分也跟着死了，只剩下一个念头，像钉子一样楔在脑子里…报仇！
此时此刻，我感觉我的心是冷的，是硬的，得像石头一样。
下山回家，那院子静得吓人。
爷爷的摇摇椅还靠在墙边，妈的围裙还挂在厨房门后，爸的旧胶鞋还丢在屋檐下。
好像他们只是出门了，一会儿就回来。
但我知道，不会了！
他们不会再回来了
永远…
我把自己关在屋里，坐在那张老旧的八仙桌旁。
桌上，那块用破布包着的碎瓷片还在。
我把它拿出来，摊在桌面上。
白色的瓷，边缘圆润，那点暗红色的血渍像一只凝固的眼睛，冷冷的回看着我。
就是这玩意儿，引来了所有灾祸。
鬼新娘，张家，沉河，镇魂…
刘老西和陈阿婆零碎的话在我脑子里打转。
一个被活着沉河的可怜女人，怨气百年不散，因为我们碰了这镇物，就要我们所有人的命。
凭什么？
就凭它凶？
凭它怨气大？
我盯着那瓷片，心里的火一点点烧起来，压过了那点残存的恐惧。
光躲没用，光怕更没用。
它不会放过我们，尤其不会放过胖子。
下一个就是他！
我得做点什么？
在我彻底变成孤儿，在我最后一个兄弟也没了之前。
可我还能做什么？
我除了那半吊子的道术，其他的啥也不会。
爷爷走得急，书中的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教我，我一路走来都是自己摸索着去学。
去找更厉害的人？
这穷乡僻壤，除了些跳大神的，还能有谁？
镇上？
县里？
时间根本来不及。
我的目光落在那碎瓷片上。
它怕这个，或者说怕这上面残留的某种力量。
不然当年张家人不会用它来镇魂，那女鬼也不会因为我们捞起它而暴怒杀人。
毁掉它？
会不会首接激怒它，让它立刻爆发？
那反过来呢？
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毫无征兆的冒了出来。
如果这碎瓷片曾经能镇住它
那现在，能不能用它做点什么？
比如，做个陷阱？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跟一个百年的厉鬼耍心眼？
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但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办法？
坐等它来找胖子？
然后等死？
不行！
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把。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下去陪爹妈和爷爷。
心一横，那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又顶了上来。
说干就干。
我翻箱倒柜，找出爷爷以前留下的些零碎东西。
一小包受潮结块的朱砂，几刀存放多年边缘有些发黄的黄表纸，还有半根黯淡无光的旧墨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我又跑去灶房，从锅底刮了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