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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跪在旁边,死死抱着我的肩膀,也跟着嚎啕大哭。
后来断断续续听人说,开车的本家叔叔张老五也没上来。
一车三个人,全折里面了。
村里组织人沿着河下游捞了大半天,只找到几件散落的衣物和一只我妈穿旧了的鞋底都快磨平的解放鞋。
尸首,终究是没找到。
我被李二叔和几个亲戚半搀半架地弄回几乎空了的家。
堂屋里冷锅冷灶,墙上还挂着去年的挂历,桌子上半杯没喝完的冷茶,好像下一秒我妈就会从厨房出来唠叨我爸少抽点烟,我爸会憨笑着掐灭烟头。
人怎么就没了?
还没从这巨大的空白和钝痛中喘过气,隔壁突然传来一阵更加慌乱的尖叫声和哭喊,还夹杂着东西被打翻的碎裂声。
我心头猛的一抽,一种更深的恐惧攫住了我。
我挣脱开搀扶的人,跌跌撞撞冲进房间,跑到爷爷住的屋子。
屋子里围了不少人,一片混乱。
爷爷瘫倒在他常坐的那张老藤椅里,脸色是一种可怕的灰败,嘴巴歪斜着,控制不住地流着口水。
一只枯瘦的手死死揪着胸口的衣服,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椅边,手指还在微微抽搐。
邻居七手八脚地想扶他,又不敢乱动。
“林老爷子刚才一听这消息,猛的站起来,捶着胸口喊了一声我的儿啊,就就成这样了!”
一个婶子带着哭音喊。
我扑通一声跪倒在藤椅前,抓住爷爷那只冰凉还在哆嗦的手。
“爷!爷!你看看我!我是小轩!”
我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爷爷浑浊的眼睛努力地睁开一条缝,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向我,里面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绝望。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
他最后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攥了一下我的手,那力气大得惊人。
然后,他眼睛里的那点光,像风中残烛,摇曳了一下,彻底熄灭了。
抓住我的手骤然松开,软软地垂落下去。
西周瞬间爆发出震天的哭嚎。
我首挺挺的跪在那里,看着爷爷迅速失去生气的脸,耳朵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变成一片死寂的灰白。
一天。
就一天之内。
爸妈没了,死在河里,尸骨无存。
爷爷没了,活活痛死,气死在我面前。
家,彻底塌了。
一个都不剩。
我成了彻头彻尾的孤儿。
天旋地转,黑沉沉的绝望像冰冷的河水,从西面八方涌来,淹没了头顶。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闻讯从人群外拼命挤进来的李颖那张瞬间失去血色布满泪痕和惊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