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我身体孱弱,实在无法饮酒。”扶箴虽尽量使自己语气和缓,但脸色已冷下来。
辛越却充耳未闻一般,阻了身边侍奉的下人斟酒的动作,接过酒壶,往一只崭新的琉璃盏中倒酒。
酒盏盛满酒后,他没直接饮下,反倒是将琉璃盏执在手中,轻晃。
扶箴也总算是知晓,辛越为何非要她来赴宴了。
这分明是一场鸿门宴。
而他从一开始就知晓,陆桓根本不可能亲自赴宴,但碍于镇国公的脸面和兵权,也不会拂面,所以只会遣人代替,而这个人,只会是她扶箴。
意识到这点,扶箴心底一凛,搬出陆桓,“辛世子,我不能饮酒之事,殿下也是知晓的。”
辛越声音散漫,“嗯,所以呢?我如果今天非要你喝这杯酒呢?”
一时剑拔弩张。
有人看不下去,“世子,这扶尚书确实体弱,常年得靠汤药温养着身体,众所周知的事情,咱继续该吃吃该喝喝呗!”
说话的是郑钰,当朝侍中郑远文的儿子,姐姐是皇后,在京中一众世家子弟中也算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平日一起玩的都唤他声“小国舅”,没几个敢惹他。
见辛越不说话,他又接着道:“听闻世子今日唤了绮春坊的胡姬,最善胡旋舞,不如传上来助酒兴?”
辛越削郑钰一眼,“本世子在同扶尚书说话,有你说话的什么份?”
郑钰当即噤声。他爹是侍中不错,但毕竟没什么实权,比不得手握兵权,连汝阳王都忌惮三分的镇国公。
扶箴心中多少发怵。知道她设计让辛越失了兵权,折羽困陷京城,这人必是要找机会报复她的,却没想到他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不依不饶。
她试图同辛越讲清利害,却瞧见人端着琉璃盏起身朝她的位置走来。
辛越执着酒盏,站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在她身上投出一片黑影。
有人见状不好,还想出言劝阻辛越,“世子,她身后毕竟是殿下,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他说得战战兢兢,辛越根本不理他。
辛越低着头,也不知是盯着酒盏里的酒液还是扶箴,语气闲闲:“扶尚书,你是——自己饮了这盏酒,还是我喂你?”
扶箴今日被他数次羞辱,早已忍无可忍,她一拍桌,仰头看着辛越,“辛越,你别太过分!”
“过分?”辛越缓缓勾唇,下一瞬却半蹲下来,动作迅速地攥住扶箴的下颔,将酒盏抵在她唇边,“扶箴,你设计夺我兵权时,怎么就没想到,还有今天呢?”
扶箴挣扎着,不肯吞咽那酒。
也不知这人是否有意,在蹲下撩起衣角时,将那夜在长秋寺从扶箴手中拿走的那把匕首露了出来。
扶箴失措片刻,紧闭的牙关松开,酒液便被轻而易举地灌进去。
烧心烧胃一样的火辣辣。
她捂着胸口,咳得半死,但部分酒液还是流进了她的喉管。
她目色渐渐模糊,头边嗡嗡响。
几乎快要窒息,胃部传来绞痛,冷汗涔涔,她在失去意识的边缘竭力维持清醒。
隐约看见辛越将琉璃盏掷到一边,琉璃盏“啪”的一声碎裂。
头顶传来一声恶劣的笑:“走狗。”
却是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
辛越笑得张扬轻佻,顺手拿过侍从递过来的手帕,边擦方才给扶箴灌酒时手上沾上的酒液边朝满座宾客道:“仰赖诸位在座,扶尚书才肯给本世子这个薄面,是不是?”
扶箴脸色煞白,气息堵在一处,呼吸艰难到说不出半个字,眼尾洇出一片薄红,抬头死死地瞪着辛越。
先前被扶箴打发去登记贺礼的听筝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幕。她顿时也顾不得礼节,奔到扶箴身侧,将失去力气的扶箴半搂在怀中。
“娘子,娘子?”
扶箴没应声,却呕出一口血来。
辛越这是冲着她这条命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