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微顿,仍朝陆桓的方向走去。
辛越在她转身后收了面上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无意识地转动拇指上玉扳指,看着扶箴的身影在他视线中渐渐缩小。
扶箴全然不知,一直趋步到陆桓身前,行揖礼,“殿下。”
陆桓点头应了,示意她一道走,又问:“刚刚是和,辛越在一起?”
扶箴心头一凛,下意识解释:“并非是臣有意拖延,实为辛越阻拦……”
陆桓低笑,转头,目光轻落扶箴袖口,辛越拽过的地方,“紧张什么?我又不是问责你。”
扶箴对陆桓的畏惧始于幼年,此时也摸不清陆桓的心思,只应一声“嗯”。
“我送你的那把匕首呢?”陆桓扫她一眼。
扶箴捏捏袖口,低声:“许是那夜在长秋寺躲避刺客,不慎遗失了,臣会遣人再去寻的。”
两人沿宫道走着,侍从遥遥跟在身后。
“昨日傍晚辛越朝我府里递了帖子,说过几日要在镇国公府设宴。”
扶箴岂会听不出他话外之音,当即垂首,“殿下日理万机,自是无暇,臣代劳便是。”
陆桓这才收回视线。
没走几步,便到了宫门官员乘车之处,陆桓骑马上下朝,扯过辔绳,翻身上马。
扶箴本要在听筝的搀扶下,坐上自己的马车。
陆桓却回身道:“这件朝服丢掉,新的我会遣人送来。”
扶箴顺从颔首,“是。”
关于辛越的邀约,她本无意去凑那个热闹,可偏偏,陆桓将难题抛给了她。
她如今是陆桓的刀,不能不去。
镇国公一爵承袭自大魏建国时,镇国公府在京城的地段也非寻常世家能比拟的。临河而建,院子开阔却不显空旷,反倒是每处假山、游廊都修葺到恰到好处,本是风雅之地,如今却被辛越大摆筵席。
辛越姿态随意地坐在主位,双腿大张,一肘撑头支在膝头,另一手玩弄着有人赴宴的随礼,是一颗夜明珠。明明席还未开,东道主却早已是一副半醉不醉的模样。
有人在底下催促,“辛将军,这时间也快到了,何时开席呀?”
辛越也不抬头,“说了今日既是我设宴,便不拘官场上那些‘将军公卿’的称呼,生分。”
那人旁边一人连忙跟声应和,“世子说得对!瞧世子这般,像是在等人?”
辛越随口一应。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贵客,竟能让咱们辛世子等这么久?”
辛越略一抬眼,一片青绿色的衣角进入视线。
下一瞬,那颗夜明珠便被抛到案上锦盒中,从旁侍奉的下人忙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好,退至一边。
辛越下颔朝门口一扬,语调闲闲,“‘贵客’,这不是来了么?”
席间众人顺着辛越的视线望过去。
其人一袭青绿色交领衫,气质冷清,午后光影斜落过来,笼在她身上,又衬得那段修长脖颈如蓝田暖玉,肤白如瓷的脸上不施粉黛,眼底那颗红色泪痣便更惹眼。
席间有人揶揄,“原来扶尚书便是辛世子口中那位贵客啊。”
辛越不置可否,目光却未从扶箴身上挪开半寸。
扶箴同辛越拱手,“辛将军,贺礼我已遣人奉送登册。”
辛越一哂,“贺礼什么都是虚的,扶尚书今日肯来,不已经是汝南王殿下的贺礼了么?”
扶箴面色稍变。
她知道辛越这是拐着弯讥讽她,但她此番是代替陆桓赴宴,在座又不止有辛越交游的一些纨绔,更有朝中同僚,若被人抓住行事不妥,累及自身事小,牵扯到陆桓事大。
思量再三,在辛越面前装蠢,没发作。
“辛将军说的哪里话,毕竟同朝为官,彼此之间的体面还是要保全的。”
她说完朝旁边的同僚颔首打照面,打算就近寻个位置入座。
辛越却不想此事就这般了结,出声相拦:“扶尚书可是本世子今日特意等的贵客,怎能坐在那处呢?本世子身侧这位置,为你留许久了。”
扶箴看向他,瞧见辛越遥遥一指他左下首的一处空位。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扶箴没拒绝,顺着辛越的话入座后,才说:“多谢辛将军美意。”
辛越将面前琉璃盏中的酒液一饮而尽,“既是私宴,便不要将军长将军短了。”
席间有人早已嗅到这两人之间的火药味,顾念着陆桓,有意替扶箴解围,“扶尚书来得晚,世子方才提及此事时,她又不知情,便算了去。”
辛越扫他一眼,大笑两声,“你小子不说,我都忘了此事。”他转而将目光对向扶箴,“扶尚书,既来晚了,是要罚酒的。”
扶箴一怔,她自从十岁那年一场重病后,身体便弱到一滴酒也碰不得,辛越要她喝酒,是冲着她这条命来的。
“辛将……世子,来晚之错我认,只是不知可否以茶代酒,我并不擅饮酒。”
辛越脸上仍挂着笑,“扶尚书,方才还同本世子口口声声‘体面’二字,怎么这会儿倒先驳了本世子的面子。”
虽是问句,但他尾音落得很平。
“辛世子,你我此前未曾打过交道,或许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