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洪立刻答道:“百官当场写了奏本,各抒己见,议论杜延霖之罪。奴婢与元辅不敢怠慢,恐奏疏浩瀚,宸览辛劳,特将其论罪之关键要旨,摘录汇纂成此疏,请万岁爷御览。”他说着,又指了指木匣:“百官论罪奏疏原封,亦一并在此。”
皇帝倏地望向陈洪,显然是不相信百官会这么容易妥协。
但嘉靖帝还是点了点头。
黄锦立刻上前接过那份摘录,随后又招呼两名小火者将那一大箱密封的奏疏原件抬到榻前。嘉靖帝没有看摘录,而是随手拿起几份奏本原件,快速翻阅。
徐阶的“刑不上大夫.励士节而存国体”,吴山的“《春秋》之义,原心定罪”,吴鹏的“律法森严、天心仁厚、功过殊难相抵、然则民意亦不可轻忽”...
一份又一份,满纸尽是煌煌大义,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却都在最关键处滑不溜手,将皮球巧妙地踢回给皇帝自己!
“啪!”
嘉靖帝猛地将手中一份奏疏狠狠摔在金砖上!!
紧接着是第二份,第三份!
“够了!”
一声怒喝如同炸雷,在精舍内回荡,惊得陈洪、黄锦及所有侍立的太监齐刷刷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嘉靖帝胸膛起伏,他指着那满箱的奏疏,声音因震怒而微微颤抖:
“好...好得很!真是朕的好臣工!好一个“公忠体国’!好一个“秉公持正’!”
他猛地坐直身体,目光如刀,仿佛要刺穿那重重宫阙,看到外面那些道貌岸然的官员:
“满朝朱紫,食朕之禄,担朕之忧!遇此等泼天大事,竟无一人敢执中持正,明言是非!都在跟朕耍心眼,玩文字游戏!东拉西扯,之乎者也!把孔圣人、周公旦都搬出来当挡箭牌!”
皇帝越说越气,猛地一拍软榻扶手:
“他们眼里还有没有朕?!还有没有朝廷法度?!依朕看,他们哪里是在议罪,分明是早就串通一气!我看这满朝文武,都快成了他杜延霖的同党了!竞敢如此欺朕!”
嘉靖帝想处理杜延霖,但满朝文武,却全部都帮着杜延霖说话,竟无一人能体察君父之心,也难怪嘉靖帝气坏了。
“来人!”皇帝指着那一大匣子奏疏,怒道:
“将写这些奏疏的人……统统叫过来见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