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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山长!钦差……欧阳部堂的车驾已到山门!巡抚张大人、布政使、按察使等诸位大人皆陪同在侧!说是……说是要即刻考察学府!”
田垄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瞬。
丰收的狂喜尚未散去,更大的风暴已然临门。
杜延霖眼神一凝,他知道,决定求是大学命运的关键时刻,就在眼前了。
他迅速扫了一眼满地的番薯和激动的人群,沉声道:
“一敬,速带人将这些刚挖出的的番薯连同记录册收好!诸位,随我整理衣冠,准备迎候钦差!记住,今日所见所闻、这藤下累累硕果,便是我们“躬行求是’最有力的证明!”
校门之外。
工部尚书欧阳必进的仪仗抵达宝石山麓时,杜延霖已经身着绯色官袍,腰悬革带,率徐思成、罗洪先等核心教习及沈鲤等学子肃立迎候。
欧阳必进在亲随搀扶下步下官轿,目光扫过这所声名鹊起、也争议缠身的学府。
山风掠过,送来新漆与松木的混合气息,也带来一种迥异于传统书院的、蓬勃而务实的气象。“下官杜延霖,恭迎大司空亲临视察。”杜延霖执礼甚恭,不卑不亢。
“杜学台,久违了。”欧阳必进微微颔首,声音听不出喜怒。
他目光掠过杜延霖身后那些或朴实、或深邃、或锐气的面孔,最终落在那“求是大学”的匾额上,略作停留,便道:“入内详观吧。”
仪仗鱼贯而入,随行的数位京师官员眼神中已带着审视与挑剔。
刚踏入校门不远,便有人指着远处“格物堂”外空地上,几名正围着一架改良水车模型争论不休的学生,低声哂笑:
“噫!此即所谓“大学’乎?不见经阁巍峨,未闻弦歌不绝,倒似百工杂肆!”
另一位姓官员接口,语带讥诮:
““躬行天下为公’?怕不是躬行于奇技淫巧!农桑水利,自有胥吏操持,圣贤大道不修,专务此等末流,岂非本末倒置,贻笑大方?”
他目光扫过徐思成沾着泥土的袍角,鄙夷之色溢于言表。
杜延霖恍若未闻,只引着欧阳必进前行。
行至农科试验田,徐思成上前一步,恭敬道:“大司空请看,此乃晚生等试种之“番薯’。”他指向一片藤蔓繁茂、生机盎然的田地。
随行官员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但多是看稀奇。
随行的浙江巡按御史王本固本就对杜延霖有偏见,此时更是嗤鼻:
“便是那所谓“亩产数十石’的神物?呵,藤蔓倒旺,怕是只长叶,不结果吧?杜学台,莫要再以虚妄之物惑乱人心了!”
徐思成面色微红,正欲辩驳。
杜延霖却平静道:“勉之,取几株方才所获与大司空及诸位大人一观。另取些蒸烤好的,吾等当先为诸公试味,以示此物无害。”
徐思成应声,带着两名学生小心抬过几个竹筐。
筐中薯块,大的如成人拳头,小的亦如香梨,一串串紧密相连。
同时,几名农科学生端着几个托盘快步走来,上面整齐码放着数十块蒸得金黄软糯的薯块和数十块烤得焦香外皮微裂的薯块。
一股浓郁的甜香瞬间在田埂间弥漫开来。
杜延霖率先从托盘中拿起一块蒸薯,环视欧阳必进及随行官员,朗声道:“躬行求是,以身试之。此物虽新,其性当明。”
说罢,他毫不犹豫地掰开薯块,露出金黄油润、热气腾腾的内瓤,当众咬下一大口,细细咀嚼,而后咽下。
接着,他又拿起一块烤薯,同样吃下。整个过程坦然自若。
随后,杜延霖示意徐思成等几位负责农科试验的师生:
“勉之,尔等亦尝。”
“是,山长!”徐思成和那几名学生也毫不犹豫,各自拿起蒸薯或烤薯,大口吃了起来,脸上并无异色,反而带着收获的喜悦。
待杜延霖和师生们都安然食用片刻后,杜延霖才重新拿起一块干净的蒸薯,奉给欧阳必进:“大司空,此物甘甜软糯,可作主粮,我等亲尝无恙,请部堂品鉴。”
欧阳必进目睹杜延霖及师生先食无恙,眼中疑虑尽消。
他接过温热的薯块,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
甘甜软糯的口感瞬间在口中化开,带着谷物特有的满足感。
他细细咀嚼,缓缓咽下,感受着那份实在的饱腹感,眼中光芒更盛:“甘甜软糯,竟无粗粝之感!果是饱腹佳物!”
杜延霖又示意徐思成将剩下的烤薯分给随行官员。
大部分官员见杜延霖及师生已亲尝且无事,又闻尚书赞好,也纷纷好奇地接过。
有人小口品尝蒸薯,有人尝试烤薯。
“咦?果然甘甜!”
“这烤过的,外焦里嫩,竞别有风味!”
“………入口绵软,确实细腻!”
低低的惊叹声在官员群中响起,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王本固却僵在原地,看着递到面前的番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杜延霖目光扫过他,淡淡道:
“王巡按何妨一试?杜某与师生已以身验之,此物生于土,熟于火,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