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会下意识发颤。她总是安安静静的,从不挑剔,从无脾气,从不见她苛责下人,且数次以父母教导、悔过自新为幌,意图遮掩自己秉性改变的事实,其实前后两种性情天壤之别。
池颖月喜爱珠玉华裳,好结交贵女,可入府月余,从未见她取用府库金银,亦未曾与昔日旧友吃茶闲逛,每日只守着眼前一亩三分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女,既会处理伤口,又会做各式点心,却从不见她碰自己本该最擅长的琴。
赐婚圣旨下来,她更是扬言“死也不嫁",可入府后,在他面前除了过分胆怯,谨言慎行,并不见她哭闹抗拒。
他以为昌远伯夫妇对这个女儿宠爱有加,可几回底下人的回禀,都绕不开她与殷氏的矛盾,既是千娇万宠,自当倾尽全力托举,又岂会说出“连累侯府”这样的话来?
也许,并非规训之下转了性子,而是一开始嫁入府中的,从来不是真正的池家嫡女。
如此一来,殷氏对这个假王妃的粗蛮态度便说得通了。<3所以他的王妃,到底是谁?
她与宣王,又是何关系?<2〕
至于那怀有宣王骨肉的池家女儿…殷氏可不就一个亲生女儿?晏雪摧沉吟片刻,又问:“王妃回府,府上下人是何态度?”程淮道:“府上众人无不毕恭毕敬,恭迎王妃。”晏雪摧指节轻叩案面,排除了池府上下皆知王妃皮下换人的可能性。纸包不住火,池明祥夫妇再胆大包天,也必不会将此事闹得阖府皆知。下人们不可能认不出府上的小姐,池家也不会寻个相貌身形皆天差地别的赝品嫁过来,那样的话,王妃一旦出门,不就露馅了么?所以她们应该连外貌身姿都十分相似。
是宣王和池家特意找来容貌相似的替嫁?
又或者,两人本就是相貌相像的同胞姐妹?晏雪摧沉吟良久,吩咐程淮:“继续派人盯着昌远伯府,尤其是殷氏,有任何可疑之举,去见任何可疑之人,立即来报。”王妃若非池家嫡女,殷氏必然已把女儿安置妥当,是生是死,总得有个去处。
府上这个身份作假,或许那个怀有身孕的,才是真的池颖月。程淮正欲领命告退,晏雪摧想起什么,又问:“殷氏的头痛病如何了?”程淮细细回忆当日,“殷夫人身体康健,面色红润,似并无伤病之症。”晏雪摧扯唇一笑。
回府见母亲只是个借口罢了,至于让宝扇去请大夫,必是给宣王传话。王妃啊,看似温驯胆怯,可做的事却处处踩在他的逆鳞之上,既怕他怕得要命,又怎么有胆子与外人里应外合,串通一气呢?他实在是想不通了。
池萤用过晚膳回房,只觉得屋内气氛有股异乎寻常的静谧。男人独自坐于榻前,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他跌丽清贵的面容投落下明昧不定的光影,那双灰冷的眼眸淡淡垂敛,喜怒难辨。池萤琢磨不出他的情绪,一颗心沉沉地压着,有些喘不过气。元德恰在这时进门,竞是端着壶酒上来,轻轻搁置在昭王面前的案几上。池萤看眼元德,对方挤出个恭敬的笑来,却没提点她一句,只低头斟满两杯酒,便退至一旁。
池萤收回视线,又看向昭王,目光下意识朝他身下瞥了眼,那里似乎消下去了。<1)
她悄然松口气,试探着问:“殿下想喝酒?”晏雪摧道:“嗯,许久不喝了,王妃坐下一起?”池萤攥了攥衣裙,“我……不太会喝。”
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晏雪摧道:“这是梨雪酿,取用枝头未落的梨花与寒冬未染尘埃的雪水酿制而成,入口清冽香醇,便是女子也不易饮醉,不妨尝尝?”池萤不好再推脱,只能坐下来,尝试着抿了一口,谁知辛辣的酒味直冲咽喉,她被呛得连咳几声,满脸通红。
晏雪摧递给她一张锦帕,问滋味如何。
池萤窘迫地擦了擦唇角,也不能说梨花和雪水的香气她是一点都没能品出来,憋了半天才道:…很好喝。”
晏雪摧笑了笑,朝元德打了个手势,元德立刻上前,替池萤杯中继续斟满。池萤不胜酒力,刚想说不喝了,却听昭王道:“来日宫宴,你我总要给父皇母后与几位兄长敬酒,不妨趁今日提前练习一番。”池萤的确怕入宫失态,她虽从不饮酒,却也听过酒量会越练越好的说法,可…她抬眼看他,男人双目失明,若是悄悄少喝一些,他恐怕也不会知道,可眼下元德也在旁盯着,她便没有糊弄的可能了,只好依他的话,再尝试一下。不知不觉三杯酒下肚,池萤脸颊绯红,眼神也渐渐失了焦。头重脚轻快要坐不住时,人往侧旁一歪,身子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晏雪摧手掌托住她下颌,让人靠在自己的颈边,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1〕
池萤强撑着眼皮,可也只看到男人模糊的轮廓,茫然张了张嘴:“池颖月。”
酒液让思维变得迟钝,可话到嘴边,骨子里的谨慎还是让她说出了池颖月的名字。
晏雪摧又问:“入昭王府想要作甚?”
池萤眼睫轻颤,喃喃开口:“嫁…嫁你。”晏雪摧指尖抚上她脖颈,缓缓摩挲指腹下跳动的经脉,继续追问:“谁派你来的?”
池萤被他按得有些难受,脑海中混混沌沌,呼出的温热气息吐在他颈侧。元德立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