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立刻走进来。粗粝的手抓住王昭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架起来。王昭的官袍被扯得歪歪扭扭。官帽掉在地上，被一个锦衣卫不小心踢到殿角。发出“当哪”一声响。他还在喊着“谢陛下”，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殿门关上，才彻底消失。
奉天殿内。李东阳、韩文等人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无奈一一坏人他们做了，好人全让陛下当了！这算盘打得，连殿外的麻雀都能听见！可谁也不敢表露半分。只能齐齐躬身。“陛下圣明！”
朱厚照像是没看见他们的心思。坐回龙椅上，拿起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剩下的都是琐事了。”“户部把北直隶的赈灾账目报一下。”“兵部说说宣府、大同的边军换防进度。”“都抓紧些，别耽误了时辰。”
官员们连忙上前。一个个奏报得又快又简略。生怕说多了，引火烧到自己身上。韩文报赈灾账时，连“损耗”两个字都不敢提。刘大夏说边军换防，只敢说“一切顺利”。半个时辰后，所有事都议完了。朱厚照放下茶盏。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案沿。“行了，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百官躬身行礼。正准备转身往外走。朱厚照忽然开口，目光落在马文升身上。“马尚书，你留一下。”“下朝后，去坤宁宫暖阁见朕。”
马文升刚抬起的脚猛地顿住。像被钉在了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窜头顶。头发都差点竖起来一一来了！陛下这是要秋后算账！昨天他没看好吏部下属。今天王昭在殿上闹这么大动静。陛下肯定要拿他开刀！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比刚才的王昭还要难看。腿肚子抖得像筛糠。却只能硬着头皮躬身。“臣……臣遵旨。”
朱厚照没再看他。转身往后殿走去。明黄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只留下满殿的死寂。
百官们偷偷瞥了眼马文升。眼神里有同情，有忌惮，还有些幸灾乐祸。却没人敢停下脚步。一个个加快速度退出奉天殿。生怕多待一秒，被马文升连累。
很快，偌大的奉天殿。就只剩下马文升一个人。秋老虎的阳光从殿门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孤零零地落在金砖上。
他站在原地。腿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半步。去暖阁，怕是凶多吉少。陛下会不会罢他的官？会不会把他贬去比婺川更偏的地方？甚至……会不会治他“管教不力”的罪？不去，更是抗旨，死路一条！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冷汗已经浸湿了官袍的后襟。贴在背上，黏糊糊的，格外难受。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他缓缓迈开脚步。朝着坤宁宫的方向挪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凉得像揣了块冰。暖阁里等着他的。到底是斥责？是罢官？还是像王昭一样的“恩典”？他不敢想。却又不得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