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王昭,甚至没打算放过他们这些“老臣”。
这问题怎么答都是错,答“君父大”,得罪所有文官;答“臣子大”,自己掉脑袋;沉默,就是“抗旨不遵”,同样是死罪!
“怎么?两位老大人不说话?”
朱厚照往前走了两步,龙靴踩在金砖上,发出“咔嗒”的脆响,格外清晰:“是觉得朕的问题太简单,不屑于回答?还是觉得……朕这个十五岁的皇帝,不配问这个问题?”
“臣不敢!陛下恕罪!”
两人连忙磕头,额头撞得金砖“邦邦”响。
马文升的额头又添了新的血印,李东阳的官帽都歪了,却没心思扶。
“恕罪?”
朱厚照笑了,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像寒冬的风:“朕年方十五,登基才两个月,好多规矩都还没学明白,所以才请两位老大人教教朕啊。”
他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刻意的天真:“到底是君父大,还是臣子大?王大人说要守先帝的规矩,可他一个臣子,对着朕这个君父指手画脚,说朕“违孝道’,这又算什么规矩?”“这……这……”
李东阳的脸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陛下这是把“先帝”也扯了进来!
说王昭错,就是说王昭不尊重“君父”(陛下);说王昭没错,就是说“臣子”可以议论“君父”,甚至指责“君父”“不孝”!
无论怎么说,都是死罪!
马文升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越来越急促,手心里全是汗。
他后悔了。
后悔昨天没把王昭锁在吏部,后悔没提前跟翰林院打招呼,后悔自己怎么就当了这个吏部尚书,瞠了这趟浑水!
周围的官员们都低着头,连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这边瞟。
他们看着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看着陛下那看似天真实则残酷的眼神,心里都升起一股寒意:这哪是“议事”?这是“审案”!是陛下借着王昭这颗棋子,敲打所有敢“犯上”的文官!王昭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后脖颈子冒出一层冷汗,腿一软,也跟着跪在地上:“陛……陛下,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说……是说要守先帝的制度,不是说陛下“不孝’!”
“你是不是那个意思,不重要。”
朱厚照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李东阳和马文升身上:“两位老大人,给朕个答案啊。”
李东阳和马文升依旧跪在地上,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汗水浸湿了他们的官袍,贴在背上黏糊糊的,像裹了层泥。
殿外的秋老虎依旧肆虐,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们的官帽上,却没半点暖意,反而让他们觉得浑身冰冷,像坠入了冰窖。
就在这时,殿外的编修们突然站起身。
为首的吴伟举着朝笏,声音带着决绝:“陛下!臣等愿为李阁老、马尚书担保!君父自然大于臣子,可王给事中是言官,进谏乃其职责,求陛下饶过他们!”
编修们跟着喊:“求陛下开恩!”
朱厚照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抬手示意锦衣卫:“把殿外的编修都给朕抓起来,和王昭一起押入诏狱!”
锦衣卫立刻冲出去。
编修们的哭喊声响彻奉天殿外,却很快被拖拽声取代。
奉天殿里,只剩下李东阳和马文升跪在地上的身影,还有朱厚照那道冰冷的目光。
朱厚照看着两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两位老大人能回答朕的问题了吗?”两人依旧沉默,额头抵着金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还没结束,而陛下的耐心,已经快耗尽了。
下一秒,或许就是雷霆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