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历史上那个正德皇帝,他是带着现代记忆来的,知道太后后来虽然偶尔干政,想给娘家谋点好处,却没真做过什么祸国殃民的事,说到底,还是个被“太后”身份困住的女人,是个想护着娘家的普通母亲。轿辇忽然停了,轻微的晃动让朱厚照睁开了眼。
“陛下,仁寿宫到了。”
刘瑾的声音从轿外传来,带着几分谨慎,“宫门是开着的,好像……好像是特意等着陛下。”朱厚照撩开轿帘,眼前就是仁寿宫的宫门一一朱漆大门上的铜环亮得发光,显然是刚擦过,门两旁的石狮子张着嘴,嘴里的石球泛着青光,像是在无声地叹气。
宫门没关,只虚掩着,能看见里头的石榴树一一那是弘治皇帝在世时亲手栽的,如今枝繁叶茂,开着满树的红花,红得刺眼,像极了红芍死时溅在地上的血。
他下了轿辇,站在宫门口,没立刻进去,心里竟有些发慌一一这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一次主动来见太后,不知道等待他的,是冷脸,还是指责。
守门的宫女见了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声音带着颤抖:“陛……陛下……奴婢……奴婢这就去通报太后!”
朱厚照没理她,抬脚往里走,脚步很慢,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不踏实。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连一只鸟叫都没有,显得格外冷清一一想当初弘治皇帝还在时,这院子里满是笑声,太后会在石榴树下绣荷包,弘治皇帝会在旁边看奏折,偶尔还会跟太后说几句笑话,热闹得很。
石榴花落在青石板上,像撒了一地的碎红,把干净的石板路染得有些斑驳。
他往里走了几步,就看见正屋门口站着个老嬷嬷一一是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刘嬷嬷,刘嬷嬷头发都白了,脸上满是皱纹,手里还拿着块绣了一半的帕子。
刘嬷嬷也看见了他,手里的帕子“啪”地掉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话,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最后还是按捺不住,对着正屋喊了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太后!陛下……陛下来看您了!陛下真的来了!”
正屋里没动静,连一丝声音都没有,静得像没人似的。
朱厚照站在原地,看着正屋紧闭的房门,心里忽然有些发堵一一他知道,太后肯定在屋里,她没睡着,也没出去,就是不想理他。
她是在等他开口道歉,还是……根本不想见他,想让他知难而退?
阳光越发明媚,照在石榴花上,反射出细碎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犹豫,抬脚朝着正屋走去一一他得去见她,必须去见她。
不为别的,就为弘治皇帝临终前那句“善待你娘”,就为泰陵里那个等着“回家”的便宜老爹,就为皇家那点仅存的“体面”。
他走到房门口,抬手,准备推门。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门板,正屋里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打翻了茶杯,又像是有人在偷偷擦眼泪一一太后,终究还是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