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低声问道。
他刚才在帘外听得真切,知道陛下重视赈灾,怕出岔子。
“不用,韩文是聪明人,懂朕的意思,也知道赈灾的要紧性,不会让那些老油子捣乱。”
朱厚照摇摇头,接过他手里的清单,翻了几页。
“你去趟十二监的内库,把库房里那些闲置的东西清点一下一一比如宣德年间的铜炉、成化年间的青花瓷,还有几匹没开封的云锦,都是先帝没舍得用的,现在也用不上了。”
他顿了顿,语气坚定。
“把这些东西折价,交给户部充作赈灾银子一一若是户部的库银不够,就用这些折价的银子补,别让灾民等银子。”
张永愣了愣,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皇爷,那些可是先帝留下的遗物,折价卖了,会不会有人说闲话?比如言官说您“不敬先帝’?”“先帝留下这些,是为了让子孙守着看的,还是为了让子孙用来救百姓的?”
朱厚照挑眉,语气带着几分嘲讽。
“现在百姓都快饿死了,留着那些铜炉、瓷器擦桌子?留着云锦当摆设?折价!就说是朕的意思,谁敢多嘴,谁想拦着,就让他去诏狱跟刘安、李嵩他们“喝杯茶’,好好聊聊“敬先帝’和“救百姓’哪个更重要!”
张永连忙躬身应道。
“奴婢遵旨!这就去内库清点,今晚就找银匠估价,明天一早就把折价的银子送到户部!”暖阁里又剩朱厚照一人。
他拿起那本《孝宗起居注》,指尖划过“弘治十八年七月地震”那两个字,眼神沉了沉。
弘治十八年本就多事:先帝刚驾崩,新君刚登基,地震、水灾、边患就接连而来,难怪历史上正德朝开局就难,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但他不是历史上那个只知在豹房玩闹、被文官架空的朱厚照。
查盐税是为了堵国库的窟窿,抓李嵩是为了敲山震虎、警告勋贵文官,现在赈灾是为了稳民心、防民变。
一步一步来,总能把这乱糟糟的局面拧过来,总能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
只是………
他想起韩文刚才那略显迟疑的模样,又轻轻皱了眉。
文官的“漂漂亮亮”毛病积了这么多年,怕是没那么容易改,以后查账、赈灾、改革,还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今晚留韩文那几句话,但愿能让他真往心里去,也能让其他文官看看。
朕要的是办实事的人,不是只会做文书的人。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宫墙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橘黄色的光映得暖阁里的影子忽明忽暗。朱厚照捏着那本“正德要事记”,忽然觉得,这皇帝当得,比他前世在财政局做公务员时难多了。前世只需要算好报表,现在却要管着天下人的吃饭、穿衣、安危。
但也有意思多了。
能亲手改变历史,能让百姓不再受苦,这种成就感,是前世从未有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