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不起,朕也等不起。去吧。”
“臣(下官/奴婢)告退。”
三人躬身行礼,正转身要走,朱厚照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深意。
“韩文,你留一下,朕还有话跟你说。”
韩文脚步一顿,心里“咯噔”一下。
陛下这时候单独留他,不是要责问什么吧?
他连忙停住脚,示意欧阳铎和刘瑾先退出去。
等暖阁里只剩两人,才躬身问。
“陛下还有何吩咐?老臣一定照办。”
朱厚照没立刻说话,走到窗边望着外头的老槐树。
七月的风带着热意,吹得槐树叶“沙沙”响,却吹不散暖阁里的沉郁。
他指尖摩挲着窗棂上的雕花,那是弘治年间雕的缠枝莲纹,摸上去光滑温润。
过了半响才慢悠悠开口。
“韩大人在朝多少年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管户部的?”
“回陛下,老臣自天顺八年中进士,至今已在朝三十七年;弘治十年开始任户部侍郎,弘治十六年升尚书,管户部也有六年了。”
韩文老实回话,心里的不安又重了几分。
陛下突然问资历,是觉得他老了,办不动事了?
“三十七年,六年户部尚于书……”
朱厚照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
“从先帝(弘治)到朕,你也算三朝老臣,见的事多,懂的也多。户部的弯弯绕绕,文官里的虚虚实实,比如“账册做得漂亮,实际却没办事’的毛病,你比谁都清楚吧?”
韩文心里一紧,后背瞬间冒了层薄汗。
陛下这是看出他的毛病了!
他愣了愣,想起刚才刘瑾报灾时,自己第一反应是“赶紧拿章程、做文书”,却没先问“灾民现在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地方住”。
这便是文官的通病:总想着把文书做得周全、把场面撑得好看,却忘了最实在的百姓。
“老臣……老臣不敢否认,户部确实有这样的毛病,前几年河南赈灾,账册写得“颗粒无失,灾民安堵’,可后来才知道,一半的粮草被地方官和粮商分了,灾民还是饿肚……”
韩文喉头动了动,声音带着几分愧疚。
“是老臣监管不力,没查到底。”
“朕知道你不是贪墨的人,也知道你想把事办好。”
朱厚照语气软了些,走到他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
“但你得记着,赈灾不是写文章,不用对仗工整,也不用引经据典,更不用把账册做得跟画儿一样一要的是银子真到灾民手里,粮草真到灾民嘴里,安置点真能遮风挡雨。”
他顿了顿,指尖忽然用力,眼神也沉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哪怕账册写得糙些,哪怕地方官骂你“抠门、不近人情’,哪怕内阁说你“不懂变通’,只要百姓能活下来,能有饭吃,就是好章程,就是大功一件。”
“别学那些文官,事事只图“漂漂亮亮’一一账本做得花团锦簇,灾民却在路边饿死;奏折写得情真意切,银子却落进了贪官腰包。这种“漂亮’,朕不稀罕,百姓更不稀罕,甚至会恨!”
韩文后背“唰”地冒了层冷汗,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浸湿了里衣。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格外坚定。
“老臣知错!老臣今晚定亲自核算每一笔银子,亲自去通州粮仓盯着装粮,每一艘漕运船都派户部的人跟着,绝不让半分好处落进歪人手里!绝不让灾民等急了、饿坏了!”
他这才明白,陛下留他,不是要责问他,是怕他被文官的“老规矩”困住,把赈灾做成了“表面功夫”,是在提点他、护着他。
若是赈灾出了岔子,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这个户部尚书!
“起来吧,地上凉,跪久了伤膝盖。”
朱厚照把他扶起来,递给他一杯热茶。
“朕信你才让你管户部,信你能把赈灾的事办好。今晚辛苦些,明早朕等着你的回话一一不光要账册,还要通州粮仓的出库单、漕运船的编号,一样都不能少。”
“老臣谢陛下提点!老臣这就去户部,今晚不睡觉也得把事办妥!”
韩文躬身退下,走出暖阁时,后背的官服已被冷汗浸透,可心里却亮堂得很。
陛下这是把他当自己人,才肯说这掏心窝的话,才肯把这么要紧的事交给他。
暖阁里,朱厚照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指尖轻轻敲着窗棂。
他知道韩文是忠臣,有能力,却也知道老臣易被“官场体面”“文书规矩”捆住手脚,忘了做事的本质。
赈灾这事儿,若是让那些只懂“漂漂亮亮”的文官插手,怕是一半银子要在路上被克扣,一半粮草要被地方官分走,到灾民手里的,可能只剩三成。
他必须先敲敲韩文,让他把“实在”摆在前头,把“监管”做到位。
“皇爷,韩大人走了,要不要让人去户部盯着点?户部那些老油子,说不定会半夜给韩大人使绊子,比如故意算错账、拖延时间。”
张永不知何时从外间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库房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