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声。
像给他们的贪腐过往盖了章,也像给他们的未来划了线:
“文官是治世的栋梁。
可要是栋梁生了蛀虫。
就得及时清理。
张锐、李宾、王逊他们。
是朕清理的第一拨蛀虫。”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停顿片刻。
像在等待一个答案。
目光里的冷意又重了几分一一那冷意,是警告,也是最后通牒:
“往后该怎么做。
你们是四朝元老。
比朕清楚。
是继续当生蛀虫的栋梁,等着被朕砍了烧火;
还是做撑起大明的柱石,帮朕整肃朝纲、充盈国库。
全在你们自己选。”
刘健的手指深深抠进金砖的缝隙里。
指甲缝里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疼。
却比不上心里的疼一一他活了六十五年,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却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他抬起头,看着朱厚照年轻却坚定的脸。
终于咬了咬牙。
“老臣……老臣愿为陛下分忧。
整顿盐税,清查河工款。
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健重重叩首。
额头撞在地上发出闷响。
“咚”一声。
额角都红了,渗出血珠。
这一次。
声音里没有了方才的惶恐。
多了几分决绝一一那是认清现实后的妥协,也是保住性命的无奈。
谢迁也跟着表态。
他捡起地上的象牙笏板,紧紧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臣定当约束门生故吏。
严查贪腐。
绝不容贪腐之辈再祸乱朝纲!
臣愿将表亲贪墨的五千两,全数缴回国库!”
朱厚照看着他们。
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像冰雪初融,带着点暖意。
他要的不是他们的誓言一一誓言最不值钱。
是他们的收敛,是他们暂时的“听话”。
刚登基就扳倒两位阁老,风险太大,容易逼反文官集团。
不如暂且稳住他们,等自己把京营握在手里,把欧阳铎这样的新人扶起来,再慢慢清算也不迟。“春光大好。
二位大人要是没事。
就去御花园走走吧。
看看廊下的蔷薇。”
朱厚照挥了挥手。
语气里带着送客的意味,却也留了几分体面:
“户部查账的事。
还得劳烦二位多盯着点。
别让下面的人再耍花招。”
“臣遵旨!”
刘健和谢迁躬身退下。
脚步比来时稳了些,却也慢了些一后背的冷汗,已经把中衣都湿透了。
走到暖阁门口时。
谢迁回头望了一眼。
见朱厚照正重新翻开三大营的布防图。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他年轻的脸上。
竞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那威严里。
藏着刀,藏着谋,也藏着大明的未来。
走出坤宁宫。
五月的阳光洒在身上。
带着蔷薇的香气。
暖得人发慌一那暖意,却驱不散心里的寒意。
刘健望着宫墙外抽新枝的树木。
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声音里满是疲惫:
“这新皇……比先帝难伺候多了。
他眼里的刀。
比太祖爷的还利。”
钢迁没接话。
只是攥紧了袖中的手帕。
那里沾着方才吓出来的冷汗。
加了一大片,凉得刺骨。
他知道。
从踏入暖阁的那一刻起。
他们这些弘治朝的老臣。
好日子已经到头了。
往后的每一步,都得踩着刀尖走。
暖阁里。
朱厚照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拿起案上的朱笔。
在布防图上圈出的神机营位置。
重重画了仗红圈。
红得像血,像刚凝丞的罪证。
他贝着空气轻声道:
“清理蛀虫。
才刚刚开始!”
窗外的蔷薇。
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花瓣轻轻颤动。
像在为这即将到来的风暴。
提前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