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的他还没有掌握太高深的词汇,只能简单地说:“创造。把我幻想的,创造出来。”
就像他用计谋让父亲登上画像,随即就能出现在死亡名单里,只要他掌握着画笔,就能实现心中所想。
画师沉默许久,从怀里掏出一颗对孩子来说十分珍贵的奶糖:“小赫利,充满野心与欲望的画作,总有一天会灵感枯竭。你必须找到温暖的、让你发自内心感动与热爱的人或者事物,那才会让你的画笔拥有灵魂。”小赫利接过奶糖,没有说话。
画师笑着离开,“我需要寻找我的热爱,再见了,好孩子。”赫利看着他的背影走远,夕阳余晖将男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很多年后,赫尔曼远渡重洋,得知了画师的下落。听说他为了画出最真实的蓝鲸,漂流到孤岛不知所踪。
这就是所谓的热爱吗?
可小徒弟的画,实在称不上艺术,辜负那位老师的期待。从拿起画笔那天起,赫利的纸上只有灰蒙蒙的天,和脏乱不堪的棚户。除此之外,他更多的是画夕阳,日复一日的夕阳,那是贫民窟唯一能看见的亮色。年龄逐渐增长,他画画的次数越来越少,欲望与野心早就不必落在纸上,而是刻在心里。
他会握住人生的画笔,亲自闯出一条路来,而不是纸上谈兵。直到左手留下伤疤,他顺理成章告诉母亲,自己不喜欢画画了。葛丽泰却误以为,是贫穷埋没了儿子的天赋。赫尔曼向来不喜欢解释太多,比如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绘画天赋,年幼时不得已才用画纸幻想的快乐早就尘封不见。此刻,再次拿起画笔的他,也不觉得多么开心。赫尔曼的右手机械地在画纸上涂抹,思绪飞远。等他抬眸,就发现对面的模特呼吸均匀,歪着头睡着了。赫尔曼笔尖一顿:”
坐了这么久,不怪模特小姐犯困。
夕阳照得室内暖洋洋,窗外吹来凉风,即便是盛夏时节也叫人舒服得想要伸懒腰。
帕比乖巧地倚靠在奥黛丽怀里打盹,耳边的纸张摩擦声消失,它机敏地竖起耳朵,看向盯着这边的男主人。
银灰色的眼睛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只看见那支画笔抬起又放下,最终也没有开口叫醒睡着的人。夕阳渐渐落下,室内余晖澄黄。
帕比也渐渐沉睡。
直到简妮敲了敲门,奥黛丽猛然惊醒,吓得帕比汪汪叫:“噢!糟糕!怀特先生,抱歉我睡着了…”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开始道歉,结果对面空无一人,只剩孤零零的画架。简妮笑着走进屋,身后跟着葛丽泰:“十分钟前怀特先生就已经画好了,看见他出去我才进来的。”
“画好了?“奥黛丽高兴地拎着裙子走近画架,捏着幕布的手指有些紧张,生怕又看到马丁的抽象画。
“噢,妈妈,要不你帮我揭开吧。"奥黛丽祈求地看向简妮。简妮莞尔,“乐意效劳。”
幕布缓缓掀开,奥黛丽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连帕比都屏住呼吸,安静地瞪着小狗眼。
简妮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掀,随即目光怔住。这无疑是拥有正常审美的画像,笔触成熟,细节精巧,连色彩都填充得恰到好处,没人能说出它的缺点。
可是……葛丽泰以及母女二人连带帕比小狗都愣住了,很久没有回过神。一一画像中,少女脸颊红扑扑,歪着头打瞌睡。阳光落在她的眼睫,白色裙摆铺散在地,像盛开的百合花。小狗乖巧地坐在她怀里,棉花糖似的尾巴扫过主人的手臂,窗外清风涌入,吹乱少女的额角碎发和小狗的毛毛,却没能将一人一狗拉出香甜梦乡。
葛丽泰从怔然中回神,慌张道:"呃,我想赫尔曼创作了一幅不同寻常的婚礼肖像,噢…亲爱的,如果你不满意,我们立刻重新找人画!”库珀夫人觑着奥黛丽的脸色,结结巴巴解释。奥黛丽的视线仍然落在画像上,目光停滞。简妮眸光闪烁着温和的笑意,“不,库珀夫人,也许有些离经叛道,但很难说这幅画不美,这看起来比马丁先生的要好很多了。”亲家母如此体谅,葛丽泰更是羞臊,一时后悔自己提出让儿子画画的建议,“噢,这个混小子,我一定好好说他…“贝拉,好孩子,如果你不喜欢,一定如实告诉我,好吗?请相信我想为你准备一场完美婚礼的心心意。"葛丽泰拉住奥黛丽的手。奥黛丽终于回过神,下意识打断道:“不,库珀夫人,我很喜欢!”葛丽泰愣住:“可是……”
“我是真的很喜欢。"奥黛丽绽放笑容,诚恳重复。众人目光下,她缓缓上前,蹲在地上仔细观察这幅画,蓝眼睛里神采奕奕。“他把我画得真美…"奥黛丽喃喃,开心得握拳,“我从不知道我可以这么美!”
门外,已经吩咐查尔斯找新画师,正准备过来看未婚妻哭鼻子的赫尔曼脚步一顿。
查尔斯差点笑出声,低声道:“噢,看来您的小把戏没有气到诺曼小姐,相反,她很开心。”
屋内,奥黛丽快乐的神情做不得假,她抱着画像反复欣赏,并发出种种惊叹。
“天哪,原来我的睫毛这么长!”
“帕比好可爱啊!”
“妈妈快看!我脸颊红得像苹果,我记得没有打腮红啊!"奥黛丽得意地展示,“看来怀特先生很擅于发现我的美丽嘛!”简妮和葛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