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们。张曲川不敢再求,跪着往后退,直到退到远处才颤巍魏爬起来往巷子里跑,直到看不见黑甲兵的身影才停下来。
赖二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头儿,咱们现在怎么办?”张曲川突然狠狠踹他一脚,将方才的恐惧全部发泄出来,才长吁一口气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我猜得到他要颢女郎,却猜不到他过河拆桥,收了礼却不愿意收留咱们!”
赖二敢怒不敢言,趴在地上捂着肚子直抽气。有人低声问:“头儿,谢烬方才说有人会谢我们,是什么意思?”张曲川也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回到节度使府到底谁会谢他们?他低着头沉思片刻,猛地惊醒过来,还能有谁?府中除了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和尚,一群女人,不就剩下葛啸风一群人吗?葛啸风会谢他?
狗屁都不信!
要是葛啸风向谢烬投了诚,那他们勉强算是一伙的。可他今夜带着人单独行动,在葛啸风心里就是个有二心的叛徒,回去依然没有他好果子吃。要是葛啸风没叛变,必然会借机重重审判他们这些叛徒。不管怎么想,葛啸风也不可能会谢他!
张曲川狠狠啐一口:“这谢烬真不是个东西,他不杀人,却等着咱们回去被人杀!”
赖二终于缓过来,没忍住接话:“头儿,现在怎么办?咱们还能回去吗?”话刚说完又被张曲川狠狠踹了一脚:“废话!不回去吃什么住什么?都给我记好了,咱们今晚出来不是投诚,是为了救颢女郎,奈何打不过叛军只能回去!”
“谁要是说漏了嘴,大家一起死!”
众人连声应下,趁着夜色往回赶,赖二怕被丢下成为弃子,赶忙哀嚎着爬起来跟上去。
颢珍珠挣扎着醒过来,她头昏脑涨,眼前是混沌的光晕,她一瞬间什么也看不见。
空气中馥郁的血腥气凝滞,四处弥漫着龙涎香、冷石和幽微的潮湿气,湿漉漉的腥甜中交织着混乱又迷蒙的欲望。
她眯着眼睛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情况,四处幽暗,唯一的光源是壁龛里几盏错落的鎏金灯盏,火光像是被凝固了般毫不晃动,腥红的光晕勉强照亮泥路斑驳的墙体。
她不认识这里,所以这不是判官院,也不是节度使府。她判断不出自己此刻身在哪里,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张曲川迷晕她,再之后发生的一切她都不知道。张曲川为何会反叛?他既不想留在节度使府,反叛后会去哪里?谢烬已经困城,张曲川川就算叛逃也出不了城,既然出不去又为何要反叛?烛火噼啪作响,昏暗放大了一切细微的声响,也放大了她的恐惧。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想不明白秩序井然的府中,每日安定平和,有肉有粮,为何张曲川还要反叛,为何他们不愿意守望相助好好活下去?除了节度使府会给他们庇护之处,还有……还有谢烬!在这城中,节度使之女的身份毫无作用,她唯一的用处就是谢烬的玩物。出卖她,投靠谢烬,一样可以平安度日,兴许还会得到丰厚的奖赏!或许现在,她已经是谢烬的掌中之物。
意识到这一点,颢珍珠浑身冰冷,四肢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她于谢烬,是叛徒。
他对待白子明和刘三郎这些不相干的人都可以如此残忍,对待她这个叛徒必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极度的恐惧几乎抽干她全身力气,她趴在地上大口呼吸,掐着手心企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要怕,不要怕,起码现在还没人发现她已经醒来,她还有机会逃出去。颢珍珠撑着地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将走几步,就发现双脚被扯住动弹不得,她的双脚被什么东西绑住了。她的脚下一片漆黑,她看不清是什么,只能轻轻蹲下来向脚踝摸去,将伸出手却发现自己双手也被紧紧绑住。她紧张地屏住呼吸,慢慢摸上去,触手柔软细腻,是红绸的特质,她摸索半天她也没找到解开的地方。红绸指向另一端,消失在漆黑的夜里,她抓着一端轻轻往手里收,松散的红绸渐渐收紧,然后开始腾空,显然另一端绑在比她高的地方。她不确定另一侧是什么,不敢贸然用力,只能轻轻地扯动试探,还好另一侧没有因为她的动作传来任何异动,看来是绑在某个柱子上。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那个地方,从源头解开,她就可以逃出去。
正想着,突然头顶上亮起大片烛火,火光太盛,一瞬间照亮周围。颢珍珠猛地闭上眼睛躲避强光,她手腕上的红绸被轻轻往上提了提,随后谢烬阴翳凉薄的声音在头顶炸开:“醒了?”她吓得双腿一颤,下意识睁开眼睛,周围恍如白昼,她清晰地看见了谢烬阴冷的玄铁面具,也看到她头顶金黄色的囚笼。她被锁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双手双脚帮着红绸,红绸的另一侧正握在他手里。
谢烬高坐在正前方的王座之上,她鼓起勇气对上他漆黑空洞的面具孔洞,隔着火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神。可即便如此,她也知道谢烬此刻怀着怎样的怒人看着她。
她不敢应答,生怕激怒他。
他垂下眸子,认真地打量着她:“我说过,再敢跑我就把你锁起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学不乖,我只能如你所愿。"低沉的声音与空洞的穹顶共振,房间里传来幽暗沉闷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