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因是临时向农户借来的马车,这马车比不过世宦出行的马车华丽宽敞,江修人高马大,坐进去只能一直抱着徐怀霜。徐柏舟思来想去不放心,头一回厚着脸皮也弓身钻了进去。乌风与应衡穿着蓑衣,跨马跟在马车旁,朱岳与任玄则是在外头驭马。雨势渐停,这时节被雨水浸过的清新空气又一霎涌进朱岳鼻腔,他与任玄互相睇眼,窥清彼此那股因大难不死而生出的高兴,又是一阵吭笑,乍然挥鞭驭马,马车益发行驶得快了些。
大约酉时,马车蜇进洄南巷。
马车停在徐府门前,江修抱着徐怀霜下了马车,踩上一截石磴,旋首望向乌风等人,沉声道:“先去隔壁等我。”
言语甫落,自顾抱着人进门。
虽说这会刚停雨,因先前暴雨的缘故,这巷子里空无一人,可徐柏舟跟在身后仍是胆战心惊,恨不能用身躯挡住徐怀霜,不叫旁人看见。冯若芝自从午晌见着二人出去便有些心神不宁,下晌时蔡妙翎与严颂回城引发了一波不小的动静,后来是蔡霖带兵回城往皇城里赶,该回的都回了,除了自己女儿与江修。
因此她一直在廊下来回踱步,冷不防这一下就撞上江修抱着徐怀霜迎面走来。
冯若芝大骇,急急忙忙迎上前,江修一句“伯母”,她心中就咯噔一声,心知二人换了回来,胆战心惊看着他怀里的徐怀霜。下人们在午晌时见了这位烜赫将军来找自家“姑娘”出去,又与自家“姑娘”一并出府,心中早已犯起嘀咕。
眼下见他抱着姑娘,下人们心中蓦地有了答案,很是有眼力见地背过身去,只用余光偷偷瞄一眼。
冯若芝说起话都有些结巴:“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满满为何昏迷不醒?你们究竟发生了何事?”
江修脚步放缓了些,将徐怀霜拥进更深的怀抱,稍稍偏头答道:“放心,只是发热,不是大问题。”
对现在的徐府,他甚说是比徐怀霜更熟。
于是加快脚步,轻车熟路抱着人拐进如今的雨霁院,径自往寝屋里走,没几时轻轻将徐怀霜放在了榻上。
妙青妙仪骇目圆睁,回过神来一路跟着进了寝屋,这一抬眼,便见这位烜赫将军在姑娘的额心落下一吻。
妙仪张了张唇,妙青经事些,忙捂住妙仪的嘴。江修回身往外走,扫量一眼妙青妙仪,到底扯了扯笑,“照顾好你们姑娘。”
冯若芝匆步赶过来,正巧与江修擦肩过。
此刻她已无从计较什么礼教规矩,满心满眼只想着徐怀霜,因此见江修往外走,也不留他,甚至只是匆匆瞥他一眼便自顾往雨霁院里去。进了寝屋,盯着躺在帐子里的徐怀霜,再三确认只是发热后,冯若芝一颗心稍松,登时旋裙去使婢女请郎中来。
站在原地思虑一番,冯若芝跨槛而出,往守在院外的徐柏舟那处行去,近前了,便颤问:“舟哥儿,满满究竞为何发热?我方才见江……见烜赫将军肩头有伤,你也这幅模样,今日到底出了何事?蔡大人不是带兵去救蔡妙翎么?”问到此节,冯若芝眼眶润湿,徐柏舟本想瞒下这样惊心动魄的事,嗫嚅着两片唇,到底如实告知始末。
冯若芝听清′火药"坠崖'等字眼,眼前一晃,险些晕厥。徐柏舟忙搀扶一把,待冯若芝稍稍缓过神,又打一拱手,“四妹妹平安归家便好,四婶,我还要回大理寺一趟,好处理后续事宜,先告辞了。”冯若芝怔怔点头。
未几时,她忙喊来下人,一连迭吩咐:“快!快!找几个人去巡捕屋和秘书省,将老爷和公子都喊回来!”
又捉了一位婢女叮嘱:"再去请位郎中来!”这会暴雨刚走,空气里泛着沁爽,冯若芝慌里慌张吩咐完,鬓发却已尽湿,额心心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她不敢想,女儿险些丢了一条命。冯若芝转背往寝屋里走,打算再仔细看看女儿。不想一进去,却见徐意瞳不知何时从何处进来,趴在床沿前,摸着绢子替徐怀霜揩汗。
听见动静,徐意瞳匆匆收回绢子,半响慢吞吞起身,小声问:“母亲,姐姐何时醒来?”
冯若芝看着徐意瞳,莫名牵出一丝笑,“你想关心你姐姐就直说,替姐姐擦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徐意瞳抿了抿唇,沉默了一会,又将绢子掏出来,坐在床沿俯身去看徐怀霜。
两刻钟的功夫,请来的郎中匆匆赶来,徐光佑与徐之翊也着急忙慌赶回了家。
二位郎中逐一把过脉,均是说高热,开几帖药喝一喝,退退热,就没什么大碍了。
冯若芝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挂着一抹笑使俞妈妈打点郎中。郎中甫一走,徐光佑与徐之翊也从下人口中拼凑出始末,心神俱骇,怔愣着看向徐怀霜,难以相信就短短一日的功夫就发生了这样的大事。三更天的梆子敲响,徐怀霜躺在帐子里幽幽转醒。盯着帐子看了几晌,觉察手边歪着一个蓬松柔软的脑袋,垂目去看,是徐意瞳歪在榻边睡着了。
掀眼再扫一扫四周,与她原先的寝屋大差不差,父亲母亲歌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打盹,哥哥歪在案上沉沉睡着。
一家人都守着她。
徐怀霜牵唇笑一笑,抬手摸了摸徐意瞳的脑袋,轻唤:“瞳姐儿?”徐意瞳嘟囔着将脑袋翻了个面,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