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使臣
可他刚从外面回来,手太凉。
思及此,皇帝指尖只是动了两下,按捺住碰她的想法,避而不谈夏侯瑛,含着笑道:“阿姐,方才栾平说,王贞将一些搜来的苍国器物送至宣室殿,我想着不若与你一道去。”
姜容婵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去未央宫,恐怕夜里来不及赶回。皇帝在广阳殿异常信守承诺,好似戒了色,昨日他忍不住问她:“这少司命的神像能否换个殿供奉。”
“这是当年明霄侯定下的神龛位置。”
姜云翊只好作罢,绝口不提。
此刻听皇帝要带着她离开长乐宫,姜容婵不由多想。究竞什么器物,非得她去瞧一眼。
少年嗓音有些无奈,“阿姐心里,我只想着白日荒淫不成?那金器中,有几件怪模怪样,似乎与传闻中苍侯常戴的器物相似,王贞便特意送来。”姜容婵听见母亲的名号,一言不发起身,看向皇帝:“走罢。”她记得母亲昔日部下提过,苍侯每逢奔赴前线,腰间会佩一串奇形怪状的金饰,案头还会摆一香炉似的金器,却从不焚香,只每日往盖子上的小孔浇几滴水。有人询问,苍侯只道:“这是我故乡祈福的法子。”姜容婵一直颇为好奇,那些金饰都是何等模样,让见多识广的老将军也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形容。
踏入宣室殿的刹那,姜容婵被扑面而来的暖意蒸得脸颊泛红。栾平小心翼翼道:“听闻殿下来,奴婢命人多烧了炭火,是否太热了些?”姜容婵褪下狐裘,发觉栾平正偷瞄皇帝脸色,微叹口气道:“尚可。”一侧的皇帝面上并无不同,默不作声脱下一层外衫。姜容婵专注盯着案上金器,拿起后蹙眉道:“这似是铃铛。”说是铃铛,晃一晃却并无响动,形状像诡谲艳丽的花,花瓣上缠着一条条小蛇,里头似乎刻了字,应是苍国的文字,姜容婵一个也认不出。她左翻右看,忍不住偏过头看皇帝。
少年垂眸看着一卷文书,眉头也越蹙越紧,忽然搁下文书,案几发出一声轻响。
宫人皆远远侍立,看不清两人神色,在姜容婵面前,皇帝也没什么好掩饰的,他抿着唇将简牍推给她看。
只扫了几眼,姜容婵眉梢微扬,颇为诧异。与苍国使臣口头上的威胁与不恭敬截然不同,此份文书堪称谦卑,甚而奉大胤为宗主。
“大胤皇帝陛下圣鉴:臣,苍国太子苍溪,诚惶诚恐,再拜上书于天朝陛下。陛下承天受命,德被四海,恩泽广布,虽远在边陲,亦沐皇化。今特备薄礼,欲借千秋圣节,亲赴长安,觐见天颜,以表结好之意。此行随员中,有臣姨母苍枫,乃我宗室耆老,素为国之所仰。陛下仁德之名远播,心向往之久矣,此番坚请同行,欲一睹天朝上国风华。臣不敢违其意,亦望陛下念其年高德劭,允其随班觐见,则阖族感念天恩。另,姨母老成持重,臣凡事必咨之而后行,礼制典章,一应皆由姨母裁定,必使上下有序,不逾规矩。伏望陛下垂怜,准予入京。
临表屏营,不胜瞻天仰圣之至,臣顿首。”姜容婵指尖指向那句“凡事必咨之而后行",轻轻点了两下。“陛下也觉得此处怪异么?”
姜云翊与她相视,颔首时唇角稍稍扬起。
这份简牍乃太子亲自拟写,不知是否因他汉话不精,贵为储君提及那位宗亲时,语气过分谦卑。
苍国与中原不同,不以老幼辈分定尊卑,太子乃沐神恩而降生的未来国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的姨母若真地位尊崇,夏侯瑛的母亲也不至于被虐待得拼死逃离。
皇帝突然道:“阿姐,这个副使许是苍王。”姜容婵眼皮一跳,不自觉攥紧袖口,一只手忽然覆在她手背缓缓裹住。他瞥了眼角落的宦官,待栾平忙不迭上前时,慢声道:“让夏侯瑛过来。”察觉姜容婵惊诧目光,皇帝闭了闭眼,道:“放心,并非要降罪于他。”“朝中唯一通晓西南蛮夷之语的,乃前朝大鸿胪,他去岁病逝,“姜云翊沉默一瞬,“使臣入京后,大胤需要一位通晓苍国话的探子,夏侯瑛明日便启程去益州,务必寻到他那位乳母。”
姜容婵遥遥望了眼殿门,外头必然已是大雪纷飞。这个时节赶路,简直是酷刑。
约莫半个多时辰,一少年发顶带雪,跟着栾平进殿。他下意识看了眼姜容婵,身子立刻松缓许多,忍不住靠近她几步。“表姐,不知有何要事?”
姜容婵赶在皇帝开口前,寥寥数语交代清楚,犹豫一瞬道:“我生辰前,你能赶回长安么?若觉勉强一一”
“不勉强。"夏侯瑛连忙摇头,意识到打断表姐后,脸颊涨红低头,“表姐继续说。”
姜容婵宽和地笑了笑,心道怎会不勉强呢,皇帝自己是个不爱歇息的人,下旨时便觉得旁人也不必合眼睡觉。
她摇头,“我没什么需要说的,路途遥远,我会多派些护卫和马匹。”“谢过表姐关怀,"夏侯瑛一双暖褐瞳仁似闪着微光,略羞涩地垂首,低低道:“从未有人这样关切过我,哪怕死在路上也值当。”姜云翊忍无可忍,不轻不重冷笑一声。
他默默深吸口气,脸上笑容似画上去的,“阿姐有你这般忠臣,朕倒能放心一。”
“忠心并非因君臣,只因……“夏侯瑛卡了壳,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