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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1 / 2)

第73章益州

姜云翊面上毫无表情,似一尊无活人气的玉雕。半晌听不见皇帝吩咐,王贞往上瞥了一眼,不由心惊肉跳,少年额角青筋若隐若现,显然是怒到极点。

反倒是一边的姜容婵还算平和,她温声道:“此事重大,容我再想一想。”她看向皇帝,轻咳一声:“陛下,不若让他先行退下。”王贞如蒙大赦,皇帝虽还未回应,可长公主说话他必然会听。“你先下去,"皇帝嗓音泛凉意,“将简牍留下。”王贞双手捧着几卷简牍,奉至案头,还未出殿门,便听见身后一声巨响,似是杯盏砸在地上,他不敢回头再看,加快步子离去。“连王贞都被你吓着了。”

姜容婵语气平缓,抚上皇帝手背,半是责怪半是无奈。收拾杯盏碎片的宫人战战兢兢,手一直在抖,离开时腿不住地哆嗦,险些被门槛绊着。

“走慢些。”

姜容婵叮嘱的声音极为温柔,没有半点畏惧皇帝的意思。当年,姜云翊还是太子时,不止一次被王兄们气得盛怒,进殿时于人前笑吟吟的,屏退宫人后转眼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许久没见皇帝这副模样,姜容婵只是略诧异,她一阵恍惚,想起有次姜云翊昭阳殿寻她,她恰巧不在。

栾平翌日苦着脸道:“太子昨日回东宫发了好大一通火,吓坏奴婢了。倘若她不在,姜云翊会将殿内东西砸得粉碎。就连栾平也以为,姜云翊去了她那,难免也会无比骇人,只是不会伤着她罢了。

其实,当太子时的姜云翊,发脾气时反倒很乖巧,不知现下还会不会那样。姜容婵垂下眼睫,捏紧皇帝指尖,轻声细语道:“太医说过,让你少动怒。”

意识到自己失态,姜云翊闭了闭眼,攥紧的指节作响,他嘴唇微动,声音却轻得听不见。

姜容婵终于脸色微变,她与皇帝挨得极近,读懂他在说什么。他道:“必屠此蛮夷。”

大胤立国几十载,唯有灭北方一蛮族时,大胤天子下诏时用过“屠"字。那蛮族出尔反尔数次,景贞帝一怒之下命宁侯凡克一城,无论男女老少皆斩,甚至效北漠做法,筑京观震慑敌军。

哪怕最后粮草不足,宁侯仍因圣旨中那句“不屠尽此族,不得返京”拼死作战,甚至以人肉为军粮。

姜容婵喉咙发紧,此举太过暴虐,故而纵使此灭国之战乃大胜,史书也寥寥数语带过。

“西南多山,瘴气环绕,与北境不同,贸然开战不妥。"姜容婵眉头微蹙,“何况他们可以出入刺史府,想必对大胤的了解,比我们对苍国更深。”姜云翊脸绷得愈紧,他自然知晓“敌知我而我不知敌"的境况下,大军深入密林会是何等后果。

他呼吸沉重,盯着简牍片刻,气得冷笑连连。姜容婵接过他手中简牍,只瞥了一眼,嘴角也抽搐一瞬。怪不得皇帝气成这副模样,刺史供词中,答允调动兵卒入山,助苍国储君夺位。

姜容婵面色复杂:“刺史手中并无虎符,如何能调兵?他欺哄苍国人不懂大胤律例,肆无忌惮地索要财宝,短短两年,竟敛巨资。”姜云翊喝了口冷茶压怒火,“苍王曾与大胤交手,极为了解大胤朝中各官员职责所在。”

他面无表情盯着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烟雾,一字一句道:“我竞把那种蠢货放在益州。”

坏他大事,他必要将此人千刀万剐。

姜容婵亦反应过来,倘若她是苍王,蛰伏的几十年中面对日益强盛的大胤,会如何做?

她会教宗室们习中原话,学中原律例,与之交好假意臣服,时机一到便报仇雪'恨。

益州刺史府上那位,必然是个探子。

她怔住,正想着是否要给云关侯去封信,耳畔忽听见一声长长叹息,发觉身侧少年捏着眉心,似是气得头疼欲裂。

女人柔和嗓音如流水抚慰一切,“事已至此,不若让他们来长安。”姜云翊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盯着她眼眸,忽然道:“阿姐,我对不住你。”

“从头到尾,不是你的错,"姜容婵垂下眼睫,看着不知何时躺在自己膝上的少年,“我母亲中蛊时,你还不在在哪儿呢。”她指尖掠过他眉心,犹如多年前那样。

姜云翊盛怒之时喜欢躺在她膝上,直勾勾盯着她,而后呼吸慢慢平稳,偶尔会闭上眼小憩一会,再一醒来便是与往常别无二致的平和模样。此时此刻,姜容婵哪怕不说话也无妨。

她忍不住低头看膝上的脑袋,少年青丝逶迤散落,肤白唇红,动也不动地在她身上喘息。

云苓进殿添茶,只瞥了一眼便脸色发白,匆忙退下。皇帝动怒的模样,只让人觉得可怖。

姜容婵却蓦地想起守陵人养的小黄犬,出去跟旁的狗儿打架,回来后也喜欢趴在她膝上睡觉。

她唇角忍不住扬起,忽然听见少年幽幽问道:“阿姐在笑什么?”“我在想……“姜容婵顿了顿,撒了个谎,“在想你如今是皇帝了,不会有人破门而入。”

母后曾见过这副情形,勃然大怒道:“男女有别,倘若叫朝臣知晓太子终日躺在阿婵怀里,不知该如何议论。”

姜云翊想起当年那一声声斥责,唇角翘起,淡声道:“她迂腐,我不但能躺在阿姐怀里,还能上你的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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