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轻吻
元朝露驻足停下,身后夜风灌入,吹得她月白裙裾翻涌,有冷雨打湿颈窝,她回过神来,回身将门掩上。
“公子怎又将金猊带来了?"空寂的屋舍,她的声音轻轻响起。案几后那人声音传来:“若没记错,这里是我的寝舍。”话音悠缓,不急不慢,就像是虎豹,在告知闯入者,这里是谁人的的地盘。元朝露看着他面容,那黑晴凤眼噙笑,却似藏着锐利暗芒,与她离开前那温润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不得不去思忖,短短几刻之间,究竞发生了何事,令他给人的感觉变化如此之大。
“公子午后答应我说,不让金猊再出现在屋舍左右的,公子忘了吗?”“我是说过,"他指尖漫不经心轻轻抚过豹首,“可你也说,驯服天马时,满心念着的都是我。此豹为我豢养数年,你既要留在我身边,迟早也得为我习惯它不是吗?”
元朝露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攥紧,终是挪步近前,萧濯略侧身,让她在身侧入座。
方一坐下,耳畔传来野豹低低的闷哼,那猛兽虽未动,灼热的气息却已经如影随形地缠绕上来。
她自幼习得驯兽之术,倒不至于真被这金猊吓住。但也不能说,对着这样一只猎豹,心中毫无波动。它利齿寒光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若扑上来撕咬她的喉咙,顷刻便能撕碎自己的血肉,就如他主人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的危险气息。靠近它,绝非明智之举。
她笑道:“公子怎么不掌灯?”
“是你来时开门,从外灌入的风,拂灭了屋内灯盏。”黑暗如潮水浸满屋舍,萧濯目光在昏暗中尤为明亮,“我有话问你,那日你去天珍阁,可曾遇见一位年轻公子?”
元朝露道:“那日我去典当字画,的确遇到了一位年轻郎君购置我的字画,公子说的可是那位陆家郎君,陆宴州?”“你从前未曾见过他?”
元朝露双眸之中浮起疑色,摇了摇头,“那郎君莫非是什么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之处?″
屋内静了一静。
萧濯闻此言,便知燕王必然阳奉阴违,不曾到她面前给她亲自道歉,否则,就不会在天珍阁与她偶遇,认不出她是元二小姐。但凡这二人见过一面,她又怎会将自己当成燕王?佛寺凉亭初遇,是她精心计划,禅院中被金猊扑伤,是她有意为之。就连她吐露在家中遭人冷待,也是为了令他生出怜悯之心。她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
今日更是能忽视男人出尔反尔之言,乖乖来她口中惧怕的猎豹身侧。萧濯慢慢笑了,他只是突然想看看,她能为了达到的目的,做到何地步。他将手缓缓从金猊额上拿起。豹子突然站起身来,她身子轻轻瑟缩,突然受惊扑入他怀中。
萧濯道:“可要我将金猊驱至别屋?”
“可以吗?"她在他胸膛之上抬起头,脸颊贴着他衣袍轻轻蹭了一下。萧濯道:“可雨势太大,金猊的屋舍坍塌了一半,它只能待在这里,且你的屋舍,也未必禁得住风雨。”
元朝露一怔:“若真这般严重,那我今……”她略作迟疑道:“不知可否今夜在此暂歇?只怕扰了公子清静。”萧濯道:“你已经打扰了,若是想留,那便留下。”黑暗之中,她忽直起身来,萧濯只觉膝上一沉,她身子压在他腿上。如若说,白日她用唇瓣划过他的下颌,尚是带着几分克制,此刻便是肆无忌惮。
元朝露勾住着他的脖颈:“金猊又吓我,公子可以将它先驱走吗,若它在此地,我当真无法安心。”
在萧濯看不到的角度,她对着金猊咧嘴,露出凶色。萧濯感觉到颈侧之人分明在笑,道:“阿雎姑娘既然可以驯服天马,那可会驯豹子?”
元朝露道:“我从前在西北,接触过一些独特驯马方法,今日未曾想能用上,但豹子少有人豢养,这等猛兽,我如何懂得驯养?”“当真如此?”
他灼热呼吸拍打在她耳根侧,元朝露鼻尖沁出细汗,感觉他手在她手腕处抚摸,撩拨一股酥麻。
若说今日是因为暴雨,他让金猊入屋舍,那便说得通了,并非是他将她的话抛在脑后。
可反常的是,今夜他非但默许了她的投怀送抱,反倒轻抚她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驯服天马,当真叫他如此开心吗?
那样懒洋洋的眸光,落在她面颊上,却一头虎豹在盯着她的喉咙口。今夜一切都极其怪异,她呼吸微急,想到操之过急,反倒太显急…而他那句“会驯豹子吗",令她脑海之中划过陇西佛庙中的一幕。她跪在那位尊不可攀的贵人面前,身前人也是用这样慵懒的语调,问:“会驯豹子吗?”
她一下从他怀中脱身。
元朝露拢了拢鬓边碎发:“我想了想,还是不打扰公子清休了。”她心口起伏,呼吸凌乱,反观他丝毫不乱坐,神色平和,只含笑看着她。“当真不留下吗?你的《论语》还没有两篇看完。”太晚了,没有男女会在几近子夜,屋内没有一丝灯盏的地方看《论语》。元朝露面上轻轻含笑,道:“不了。实则我只是来与公子道个晚安。”她盈盈告退,转身后,抬手摩挲刚刚被他抚摸的地方,用力擦拭。那里像是被蚂蚁啮咬过一般,酥麻无比。
殿门关阖上,屋内只余下金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