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这个节骨眼上,我心中总觉得不安。”秦津听懂她的话外之音,薄唇紧绷成一条直线,最终还是扯了个谎说道:“你的猜测没有错,我来此之前先去了趟皇宫,得知薛将军仍有意让你嫁去柳家。”
虽说早有预料,薛溶月一时之间仍不可避免乱了心神。她深吸一口气,咬牙道:…那柳如玉、那柳如玉已经被处以极刑,人能不能活下来还是未知数,如何可以婚配!?”秦津摇头道:“柳家郎君可不止柳如玉一人。”“即便如此,我与柳家已经结下仇怨,又如何能够嫁过去!”薛溶月眉眼间难掩怒火:“长安城中的门户那么多,他为何偏要认准柳家不可?!”
“柳家门户并不算高,到底是哪一点吸引了他,让他竞然这般执着!”秦津沉默片刻,抬眸看向她,主动揭开过往两人避而不谈的那层布:“柳家与太后一派关系密切,柳家二房夫人是太后姑母的表侄女。薛将军执意如此……怕是有此缘故。”
该来的还是来了。
薛溶月疲惫地闭了闭眼,后脊一阵阵的发冷,她嘴唇轻启,想要问些什么最终还是给咽下了。
秦津既然是从皇宫中得知的这件事,想必天子早已知晓,她不论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功,只看天子还能容忍薛家到什么时候了。秦津问她:“你日后打算怎么办?”
薛溶月笑了两声,笑意不达眼底,平添苦涩:“我还能怎么办。不论我与薛将军私下如何,他名义上都是我的生父,婚嫁大事除父母做主,哪里会轮到我开囗?”
看着冰冷的针尖从秦津指缝中穿行,薛溶月的绣工在长安城中如云的绣娘堆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不过三言两语间,便缝补好了大半。秦津目光落在她无力垂下的眉眼间。
薛溶月甚少会露出这样的神色,她向来都是骄傲的,底气十足的模样像一只永远不会低头的孔雀。
指节微不可察的一抖,秦津薄唇轻抿,移开视线望向沉下来的苍穹,一轮新月悬在远山之巅,皎洁月色如同冷白的霜。他说:“也不是没有办法。”
薛溶月似是真的不解,呆愣道:“什么?”秦津说:“婚嫁大事不止父母可以做主,天子也可以?”蹙眉思索一二,薛溶月恍然:“世子是说,天子赐婚?”“这确实是个好法子,可是.……"薛溶月苦涩一笑,“我的父亲执意要上太后的船,陛下又是怎么看待我这个薛家女?如何会愿意为我赐婚。”“这可未必。”
秦津说:“只要你能拿出你不愿意嫁去柳家的诚心,我、我想……陛下会让你得偿所愿的。”
薛溶月心下一松:“我自是不愿意嫁去柳家,经由柳如玉一事,我在柳家如何会有容身之地?”
说罢,她面上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迟疑道:“若是、若是他执意如此,陛下会杀了他吗?”
秦津毫不犹豫吐出一个字:“会。”
闻言,似是不忍,薛溶月面容上露出哀戚之色,垂下眉眼叹息道…他到底是我的父亲啊。”
剑眉轻轻往上一挑,秦津锐利目光定定看着她,忽而勾唇一笑,逐渐汹涌的夜风也未能将他的话语吹散:“这句话就露出破绽,装的不够像了,薛娘子。”他将薛娘子三个字咬得很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哀戚的面色一扫而空,薛溶月不再装模做样的伪装,一双杏眸流露出狡黠的笑意,直白地问:“世子会帮我吗?”
虽是疑问,但她的语气十分笃定。
秦津短促地冷哼一声,低头看向她手中的布偶,不答反问:“缝补好了?”薛溶月笑语盈盈递过去:“世子看看,可还满意?”薛溶月不仅将破损处缝补得天衣无缝,还在小狼口中绣了一片叼着的竹叶,左前爪中还绣了一把栩栩如生的小木剑。薛溶月说:“幼时,入宫赴宴时有皇子欺负我,世子受兄长所托,手中拿了一把小木剑就冲上来保护我。”
“我还记得,世子鼻青脸肿地叼着一片竹叶,故作潇洒对我说从今往后都会保护我的,永远都会。这句话我从未忘却,世子呢?”“世子可还记得,这句话又是否作数?”
接过布偶,秦津的目光落在小狼爪中的木剑上,长而卷翘的眼睫在投下一小片阴影,遮挡住眸中闪烁的情绪。
在呼啸而过的夜风下,他沙哑的回答依旧清晰:…当然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