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净奴死了
夜雾随着黄昏的落幕而蔓延,灰云几片懒懒低垂着,凄凄凉风吹动夹道两侧低矮的树丛,虫鸣声下时有禽类跳跃的身影,一轮皓洁明月高悬在深邃夜幕上,碎白银辉如粼粼波光,洒满山间小路。翠绿枝条在夜色中荡起层层涟漪,马车牯辘与马蹄声交织在一起,一行人在月色作陪下,缓缓下山。
一手握着缰绳,秦津身骑大马,回首扫了一眼身后的马车,压低声音问骆震:"这座道观是何年修葺好的?”
骆震答道:“薛郎君去世那一年末。”
秦津接着问道:“是怀瑾兄的遗愿?”
骆震点头,又将声音压低几寸,担心被马车里的薛溶月听到后会再度陷入感伤中:“是薛郎君弥留之际亲口对娘子说的,待棺材掩埋入土后,娘子便拿出银钱,着手安排工匠来此修葺了。”
闻言,秦津眉眼低垂,指节漫不经心地敲击着缰绳,神色若有所思。骆震低声询问:“世子,可是有何不妥吗?”秦津摇了摇头:“没有什么不………或许只是我想多了。”他低沉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话近乎消散在浩荡夜风下,了然无闻。薛溶月掀开帷裳,目光落在驱马前行的两人背影,眉心不由微动,开口问充当车夫的净奴:“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净奴侧耳听了半晌,奈何夜间山风呼啸不停,实在不适合偷听,她只能遗憾摇头:“骆震与秦世子都刻意压低了声音,奴听不清。”又不禁说道:“时日已经不早了,娘子今日不曾好好用过膳,可饿了?食盒中还有糕饼,娘子可先垫垫肚子。”
薛溶月摇头:“倒是有些困倦了,我小憩片刻,若无什么要紧事,莫要打扰我。”
净奴应了一声,尽力在这崎岖山路中将马车驾得更稳当一些。指尖收拢,帷裳落下隔绝眼前视线,薛溶月坐回去,却并未真的小憩,而是将那本原著册子打开。
原著新章在秦津身影出现在道观那一刻,已经浮出水面一一【变故】
「如今秦津已经另立门户,偌大的府邸只有秦津一个主子,而薛溶月是秦津亲自带回来的女眷,府上下人虽不知她的身份,却也断然不敢怠慢于她。除了始终未能如愿扭转阅读者的厌恶,提高喜爱值,薛溶月倒也算是过了一段安宁日子,只可惜好景不长,蒋施彦在她离去后便一直派人四处寻找,最终还是寻得了她的踪迹。
得知她竞然出现在秦府,或许是恼羞成怒,在秦津领命出兵去岑州临县剿匪时,蒋施彦公然在朝堂上状告秦津收容她这个侥幸逃脱抓捕的罪臣之女。禁军如潮水般涌入,将秦府团团围住,薛家被抄家灭门时的惨状她并未得见,可如今,看着乌泱泱的禁军如黑云压阵般袭来,使她喘不上来气。冰冷的刀剑横在眼前,蒋施彦立在禁军后,偏执阴鸷的目光穿过层层缝隙望来,如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净奴死了。
死在她的身前。
禁军前来包围秦府捉拿薛溶月,秦府下人不明所以,哪里敢上前违抗圣命阻拦,只有藏在暗处的净奴不顾一切现身,飞蛾扑火般挡在她的身前,被蒋施彦一箭穿心。
抱着净奴,薛溶月身子无力地瘫倒在地,指尖根本无法控制颤抖。如同被万箭穿心一般,她心痛到无法呼吸,眼泪模糊双眸,泪珠争先恐后掉落,她却因喘不上来气而发不出一声哭嚎。温热的鲜血自净奴心口处汩汩淌下,净奴因疼痛而痛苦皱起眉眼,眼角不知不觉间流淌下泪水,那双素来机灵的眼眸逐渐变得僵硬,她抬了抬手指,似是想要握住薛溶月冰冷颤抖的手指。
最终却只能叹息道:“娘子.……我多想再陪你走一段路,我如何、如何能够放下心………”
“娘子,我好疼,怎么办,我、我…我不想死,你答应要买给我的宅子还没有兑现诺言.…
连最后一句话都未能完整说完,净奴就已没了呼吸,死在她的怀中。为什么?
为什么?!
这一刻,薛溶月无比痛恨眼前的一切。
眼前一阵阵发黑,鲜血自唇边喷涌而出,面对蜂拥而至的禁军她甚至生不出来任何抵抗逃跑之心,这也是她头一次放下对生的渴望。…或许就这样与净奴一同死掉也好。
她在晕厥前,这般昏昏沉沉想着。
等她自牢狱中醒来时,关押她的狱卒犹豫着上前,告知她净奴的尸身已经掩埋,御安长公主求得天子,赐了一副上好的棺材给净奴,让她能够体面下葬。薛溶月知道自己应该跪下来叩谢皇恩的,可她无法克制心头的怨恨。可直到如今,她坐在牢房的草垛上,指尖上还残留着净奴身上流出来的血,茫然冷漠地抬头望着那一扇遥不可及的小窗,她竟一时都不知该去怨恨谁。怨来怨去,她还是最恨自己。
恨自己无能,恨自己被裹挟在命运的洪流中,一直无法脱身。而就在这时,她心心念念,千方百计而不可得的阅读者喜爱值竞然随着净奴的逝去,开始缓慢上升了。
系统欢欣鼓舞地前来报喜,再一次为她截取了众多阅读者发出的弹幕一一“这个女配也挺可怜的.…”
“薛家覆灭,净奴完全可以离开的但她没有。完蛋,有点磕她俩了。”“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薛溶月的人设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