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茶肆出来,林嘉宸提着满满的香火金纸,转身向后山上去,依稀是林氏祠堂的方向。
林叶生送司潮出来,两人站在廊下,静默地看他的身影逐渐织入雨幕中。
“阿公,我先告辞。”司潮心事重重,眼见也不好再问,便匆匆告别。
林叶生弯腰拾起仍在滴水的伞,倒转木柄递给她,渐渐敛起笑容。
“门外风大雨大,阿潮,路上小心。”
司潮匆匆接过伞,也没来得及多想,转身顶着暴雨向派出所的方向赶。
她迫不及待想弄清楚,林嘉宸究竟是怎么脱罪的。
暴雨不知疲倦地敲打天地,宛如焦急不安的叩问。派出所小院里唯有寂寂雨声,空无一人,也仅有寥寥几扇窗亮着灯,在冰冷晦暗的雨幕中透出些许暖意。
司潮的视线四处逡巡,发现小食堂的方向亮着灯,不由眼前一亮,忙急奔过去。
陈阡独自坐在工作间择菜,由于多日睡眠不足,眼皮子正打架,只能凭借意志强撑。听到外间传来的敲门声,她猛地头一顿,如梦方醒,忙拍拍脸去开门。
“谁呀?”她边问道。
陈阡出现在门后,司潮微吃一惊。她脸色比昨天还差,说是像美剧里的丧尸都不为过,眼下又青又肿,像挂了两颗饱满的葡萄。
“你几天没睡觉了?”她忍不住问。
“没事,等台风过去,我就可以申请调休回家,”陈阡热情地将她迎向屋里,“你吃饭了吗?一起吃点?食堂阿嫲不在,今天轮到我做饭,无聊得我都快睡着。”
工作间里摆着几个不锈钢大盆,里面都是处理好的食材,陈阡搬个小板凳坐在旁边洗芥蓝。
几滴零散的洗菜水溅上身,在制服上晕开星星点点,严肃正经的黑底银章突然被拉回人间烟火。这一刻,她低头的身影又似乎跟从前操持羹汤的闽越阿嫲融合在一起,有种奇异的不融洽感。
十五年前,林远舟在小食堂给郑宁潮做饭加餐也是如此。
司潮看得微微怔住,陈阡挥手在她眼前晃晃,她才陡然回神:“哦,我来帮你。”
她依葫芦画瓢,也搬个小凳子和陈阡一起坐下,择洗碧绿的菜茎。
“你不是来找李遂师兄的吗?”陈阡好奇地问。
司潮摇摇头,笑道:“本来是。但估计他现在正忙吧?”
“这么大的雨,干脆一起吃饭吧,添双筷子的事。只是没什么菜,你别介意,”陈阡偏过头,蹭去额上不断流下的汗,“本来为台风囤有一些菜,昨天被李遂师兄拿去分给困难群众了。”
司潮默默点头,没答话。原来……困难群众竟是我自己。
想来昨天李遂去她家里,也不是专为她去的,多半是沿途走访录口供,顺便看看群众有什么困难需要,她是最后一户而已。
菜洗好,肉腌好,上锅该焯水焯水,该爆炒爆炒。陈阡见司潮动作麻利,连调料摆放的位置也像肌肉记忆一般,不由很诧异。
“阿潮姐,你怎么对食堂这么熟?”她好奇地问,“跟自己家一样。”
“李遂师兄没和你说?我算是半个在派出所长大的孩子。”司潮答道。
“他嘴巴严得很,什么都不说,也不让我问,”陈阡笑道,“不过我知道你好像小时候和他一起长大的,是吗?”
司潮点点头:“他阿妈也是警察,以前经常照顾我,让我在这里吃饭。”
“那你俩肯定很熟?”陈阡终是抑制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我才知道,他是公安大学刑侦专业的高材生诶,哪怕进不去公安部,去我们省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可他却在长汐屿这么个与世隔绝的小地方待着,一待就是六年……”
司潮的手猛地一滞。视线无所落处,只得飘在雨幕中。
屋外陡然一声炸雷击下,锅中的油冒出青烟,香气在空中爆裂逸散,油滴争先恐后地溅出边沿,同步发出哔剥声响。
“火……火!阿潮姐!”陈阡连忙提醒。
司潮猛地回神,忙将火关小些,将洗好的芥蓝倒进去翻炒。
“看来李遂的嘴确实严,”她收回思绪,若无其事地笑笑,“我们中间有十几年没联系,你说的这事我都不知道。”
因能召回的警员都已被召回,吃饭的嘴多好几张。一共五菜一汤加上主食,菜炒好上桌,食堂仍冷冷清清的,并没有人来。
陈阡麻利地取碗盛饭:“别管他们,一个个忙得很,都是谁闲下来才来吃两口。要是一直忙,这顿就会直接被省掉。”
司潮点点头,不由感慨道:“都十几年过去,还是那么辛苦。”
“这些年治安好很多,其实听说比以前轻松些,”陈阡答道,“只是这场台风一来,一时之间事赶事,都很巧地凑到一起,工作量才暴增的。”
话说到这份上,司潮自然是不能错过送到嘴边的机会。
“我刚才来的时候碰到林嘉宸,听说你们把他放了?”她边吃边问。
陈阡看看窗外无人,才神神秘秘地凑近:“具体细节案情我不能透露,反正……我们本来最多也只能扣押24小时,他时间也差不多到。”
“我感觉你好像还有一个‘但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