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似乎褪去了一些,带上了一丝庆幸。
“亏得你这丫头当时没落单,跟着墨尘的车驾。否则,以邓家那对兄妹的混账性子,你孤身一人被堵在那里,少不得要受那起子人的腌臜气。”她顿了顿,问道:“可吓着了?”
贺锦澜抬起头,眼神坦然地迎上太后的目光:“回太后娘娘,未曾。臣女当时光顾着看端王殿下动手了。动作很是利落。”
她甚至微微抿了下唇,仿佛在回味那一瞬间的惊心动魄。
太后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波动。
她的嘴角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雍容,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吓着就好。”
拿起案几上一块精致的点心,随意地捻了捻,语气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奉国公府若要告状,自有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去御前哭诉喊冤。咱们娘儿俩,且看戏罢。”
那语气,仿佛邓家父子在她眼中,不过是一场闹剧中的跳梁小丑。
贺锦澜心头微松,连忙躬身:“是。”
“坐着吧。”太后随意地挥了挥手。
贺锦澜依言重新坐回太后下首那张明黄锦垫的椅子上。
她知道,这位置,今天怕是轻易挪不动了。
果然,没过多久,慈明宫外便响起了太监尖细悠长的通传声。
第一批前来给太后拜年的外命妇,到了。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七位身着各色诰命服的贵妇人,在引路太监的引领下,垂首敛目,屏息凝神,鱼贯而入。
她们整齐地跪倒在殿中铺着的厚厚绒毯上,齐声高呼:“臣妇等叩见太后娘娘!恭祝太后娘娘凤体康泰,新春吉祥!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行礼完毕,在太后温和的“平身”声中,七位命妇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垂手侍立,恭敬地等着聆听太后的训示。
然而,几乎是在她们站起身的那一刹那,七双眼睛,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同一个点上——太后凤榻下首,那个端坐在明黄色锦垫上的年轻女子!
贺锦澜!
永定侯府的大小姐!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坐在那个离太后如此之近的位置上?
她腕子上那对水头绝佳的翡翠镯子,分明是太后心爱之物!
还有她脸上那平静淡然的神情……
她何时回京的?太后为何如此看重她?
震惊、愕然、探究、难以置信……种种复杂无比的情绪,如同汹涌的暗流,在这七位见惯风浪的贵妇眼底飞速地翻滚。
太后仿佛对这一切毫无所觉,脸上挂着雍容笑意,温和地与这几位命妇说着话,询问着各家的情况,赏赐下压岁荷包。
整个过程中,那七道目光,如同黏在了贺锦澜身上,几乎要将她洞穿。
贺锦澜端坐如仪,背脊挺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她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浅笑,眼神平静地落在前方虚空处,仿佛感受不到那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审视。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一批命妇带着满腹的震惊和疑惑退下。
很快,第二批七人又进来了。同样的参拜,同样的流程,同样当她们起身看到太后下首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那如出一辙的惊愕目光!
然后是第三批、第四批……
贺锦澜感觉自己就像被放在聚光灯下炙烤的展品。
每一批新进来的命妇,目光都像是新添的炭火,一层层地叠加在她身上。
她们虽然都极力维持着表面的恭敬,但那眼神中的意味,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扎得她坐立难安。
整个上午,贺锦澜就如同被钉在了这张椅子上。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端庄的姿态,唇角那抹浅笑几乎要僵硬在脸上。
殿内暖炉烧得极旺,熏香缭绕,她却觉得指尖冰凉一片,后背的衣衫似乎已被冷汗浸湿。
偶尔,会有胆大些的命妇,在向太后回话时,借着话头,状似无意地将话题引向贺锦澜。
“这位……想必就是永定侯府的贺大小姐吧?瞧着真是气度不凡,太后娘娘好眼光。”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诰命,脸上堆满笑意,眼神却精明地打量着贺锦澜。
贺锦澜立刻抬眼,目光飞快地掠向主位上的太后。
见太后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眼神平和,并无不悦之色,她才微微颔首,声音温婉:“夫人谬赞了。臣女蒲柳之姿,全赖太后娘娘慈爱垂怜。”
又有一位年轻的侯夫人,掩口笑道:“贺小姐瞧着身子是大好了?这精气神儿,可比前些年瞧着强多了!太后娘娘洪福庇佑啊!”
贺锦澜再次抬眼,看向太后。
这次,她敏锐地捕捉到太后指尖在凤椅扶手上极其细微地轻轻叩了一下。她心领神会,知道太后不想多提她养病之事,便浅笑着避重就轻:“劳夫人记挂。托太后娘娘洪福,如今已无大碍了。”
每一次回答,她都字斟句酌,既不失礼数,又绝不逾越半分。
像一个提线木偶,所有的言语动作,都先以太后那细微的神色变化为风向标。
这份在巨大压力下展现出的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