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
完了!
青莲浑身巨震,整个人如同被彻底抽去了脊梁,扑倒在地干嚎起来:“侯爷饶命!奴婢是蠢是瞎,可奴婢真是为了主子好啊…呜呜呜…”
苏姨娘看着青莲的惨状,眼中掠过一丝不忍。
她上前一步,对贺承宗轻声道:“侯爷,青莲她虽糊涂犯了蠢,倒也是一片护主的心,只是急切过了头,失了分寸。”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声音更加温软,“眼看快过年了,府里原是要祈福的。妾身斗胆为她求个情,念在她伺候妾身这些日子的份上,先关起来让她清醒清醒,您也别为了个奴婢气坏了身子。就算…就算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子积点福报吧?”
贺承宗他铁青着脸,目光阴鸷地在青莲身上扫过。
“积福?”他冷哼一声,声音裹着冰碴,“这样的混账东西留在身边,是福是祸都难说!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快年下了,府里不宜动大刑,也免得惊扰了你腹中胎儿。”
他顿了顿,终于作出了决定:“来人!把这满嘴胡言的贱婢拖出去,先关进后院空置的柴房!着人给我看紧了,待年后再彻查处置!”
护院们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像拖死狗一样,将已瘫软无力的青莲架起,拖了出去。
处理完青莲,次梢间内的低气压却并未散去。
贺承宗转回身,那意味莫名的目光沉沉地落在了裴氏身上。
“哼!”贺承宗发出一声冷哼,“裴氏!今日这出闹剧,虽是个贱婢起头,可这般惹是生非的刁奴,竟是我永定侯府院子里出来的!平素里你是如何管束下人,治理中馈的?”
他的质问咄咄逼人,毫不留情:“身为当家主母,管着阖府上百口人,竟连近婢是人是鬼都分辨不清!任由这等心术不正的东西混在主子身边,搬弄是非,惹出这等天大的笑话!若非今日是锦澜的丫鬟误摔,若非苏氏恰好无事,若非被拖进来的不是苏氏,而是真被她阴谋害了的什么人…呵!”
裴氏张了张嘴,想辩解什么。
贺承宗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我看你这个家,管得是愈发不像样子了!规矩散漫,下人生异心,主母却如同盲瞎!今日是青莲借故生事,焉知明日不会有李莲王莲?你就是这样把侯府上下,管得乌烟瘴气?”
吼完这一句,贺承宗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气难消。
他盯着裴氏因羞辱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身体,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剥开她的皮囊:“今日这事,若非你太过失察,纵容刁奴,若非你这个主母无能,我何至于被一个贱婢的鬼话蒙蔽,急慌慌跑来女儿院里闹出这般天大的笑话!传出去,满京城都要看永定侯府的笑话!我贺承宗的脸往哪里搁?”
“侯爷!”裴氏终于找到空隙,喊出了声,带着浓浓的委屈。
“噗通”一声跪倒下去,动作又快又急,全然不顾主母的体面。
“妾身冤枉啊!妾身对天发誓,对青莲这贱婢所为毫不知情!是妾身管束下人不力,失察之罪妾身不敢推脱。可侯爷,妾身就算再愚钝,又岂会做出丝毫有害侯府体面有害侯爷声誉之事?妾身的心天地可鉴啊!”
“够了!”贺承宗猛地一声厉喝。
他看着泫然欲泣的裴氏,眼神冰冷依旧。那眼神里没有半分夫妻情分,只有无尽的厌烦和失望。
“冤不冤,你心里清楚!当真是失察?还是有人装傻充愣,把我主当瞎子糊弄?”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重。
裴氏浑身一颤,连跪都快跪不稳了。
贺承宗没再给她辩解或哭诉的机会。再次发出一声冷哼。
“回你的院子去,好好想想这中馈,你到底配不配执掌!”
说完这句,贺承宗猛地一甩袖子,宽大的袍袖带着一股劲风,“唰”地一声,从裴氏面前扫过。
那风卷走了裴氏鬓角散落的一缕头发,更像是一记耳光,扇在她脸上!
随即,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
但在经过苏姨娘身边时,脚步却微微一顿。
“走。你这身子不宜久留。我送你回去。”
他伸出手,做了个催促的手势。
苏姨娘显然是受宠若惊,眼波飞快地瞟了面如死灰的裴氏一眼,连忙垂下眼睫,温顺无比地应道:“是,劳烦侯爷了。”
小心翼翼地挪步,跟在贺承宗身侧。
二人离去后,次梢间内,只剩下寂静。
炭盆里的余烬偶尔发出一声微弱的“噼啪”轻响,非但不能驱散寒意,反倒衬得此间更加冰冷。
裴氏依旧跪在地上,仿佛一尊雕像。
一双穿着缠枝梅青缎面绣鞋的脚,突然停在了她模糊的视线里。
紧接着,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轻轻扶住了她。
“母亲,地上凉,起来吧。”
是贺锦澜的声音。
清泠泠的,听不出一丝情绪,没有关切,没有嘲讽。
裴氏被狠狠刺了一下。
她猛地想要挣脱,甩开那只手!
这个贱种!她竟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来扶自己?
她在看自己的笑话!
裴氏的指甲瞬间深深掐进了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