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对上了贺锦澜那双垂下来的眼睛。
那一双眼睛,就那么平静冷淡地直视着她。
仿佛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看穿了她所有伪装。裴氏猛地意识到,此刻若失态,只会让自己在众人面前更加狼狈。
尤其是在这个她处心积虑想要除掉却反让她吃尽苦头的女儿面前!
裴氏全身的肌肉绷得死紧。
她只是借着贺锦澜那只手的力道,缓缓站起身来。动作木然,仿佛提线木偶。
甚至在站直后,不着痕迹地拂了拂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像是一个保持仪态的习惯性动作。
“母亲当心些。”贺锦澜适时地收回了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流程。
她的脸上甚至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一个婆子端着食盒,躬身趋近前来。
裴氏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刺得她肺管子生疼。
她用尽全身力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目光落在食盒上那盅温热的燕窝。
伸出了手,亲自将食盒的盖子掀开,露出了里面依旧温润的燕窝羹。
声音听起来还算平静,却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带着一股干哑:“澜儿,母亲方才真是急糊涂了,委屈了你。”
她端起那盅燕窝,向前递出,目光落在贺锦澜脸上,“特意给你送来的,好歹压压惊。”
“至于这丫鬟春喜,既然是在院子里跌倒弄成这副样子,想来是个笨手笨脚、又体弱不经事的,留着她伺候你,一来未必尽心,二来也总让人想起今日的晦气。
不如,趁着她伤势严重,母亲做主,替她寻个稳妥的去处?给她寻个好人家?或者…送回她惠州老家乡下养伤,再多给她些银子,也算全了主仆一场的情分?”
送走。
远远打发走。让知情人消失。
贺锦澜垂着眼睫,遮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她静静听着裴氏的话,看着递到眼前的燕窝,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她沉默了两三息的时间。那短暂的沉默,刺在裴氏的神经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