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眼底的模糊衣角,狠狠撞上了那紫檀木佛龛顶端供奉着的白玉观音。
贺锦澜惊得猛一抬头,眼睁睁看着她祖母珍若性命的白玉观音像,晃动着从高高的底座上倒栽下来。
伴随着老夫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重摔在地面上。
刺耳的碎裂声,成了那一瞬间唯一的声音。
那莲花台底座,摔掉了小半块莲瓣,空气里佛香依旧,却瞬间被一种死气渗透。
“我的观音——!”老夫人凄厉的尖叫声刺破死寂,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直挺挺向后倒去。
佛堂里一片大乱,惊呼、哭喊、混乱的脚步声响成一片。
而她,贺锦澜,跪在地上,是最直接的目击者。
无数道惊恐混杂着探究的目光钉在了她的身上:为何偏偏她刚跪下,菩萨就碎了?
画面陡转,是老夫人病倒的床榻,药气弥漫。
裴氏那张脸上挂着泪痕,在下人面前,声音带着沉痛道:“……大师昨夜就占了一卦,说小年这日府中恐有冲撞……谁曾想,竟是……唉!大夫人都病体未愈,又被这等变故冲撞,可不是灾星入室之兆么!”
“灾星”两个字,狠狠按在了她贺锦澜的额前。
她被毫不留情地挪回府中西南角那个冷得掉冰渣的破败小院。
所有沾上“福气”的差事、物件儿都被迅速抽走。
曾经稍有回暖的日子戛然而止。府里下人的眼神瞬间变了。送来的炭火是湿冷的,饭菜是粗粝冰冷的,热水永远是半凉的。
那些背后指指点点的议论,如同无数细小的虫蚁,日夜啃噬着她的尊严。
祖母病倒,阖府无主。裴氏趁机大权在握。
正月里,永定侯府各种酬酢不断。
裴氏带着侄女裴玲珑频繁出入各府花宴、诗会,力捧之情溢于言表。
裴玲珑穿着最时新的京样华服,戴着贵重的首饰,在裴氏的巧舌安排下,被推到各家夫人面前献艺。
京中一时倒也传开裴家表小姐才貌俱佳的名声。可惜,裴家终究根基太浅,纵然裴玲珑被包装得再出挑,那余杭商户女的身份标签,和裴氏母女不加掩饰的攀附高枝之心气,早已落入上京豪门夫人眼中。
几番高不成低不就之后,裴玲珑错失良机,最终只能仓促低嫁。
膝头被砖石硌出的刺痛,瞬间将贺锦澜的意识拉回眼前昏暗的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