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四中的情况不熟悉。
她直接打开手机搜索关键字“四中”“汇雅楼”,然后找到了对应的图片。
这栋楼在四中。
这是一个来自四中的学生,极大概率是一个学美术的男生,在梁阿姨的小饭桌吃饭。
冯山月和郑海阳都和小饭桌里四中的学生不熟,除此之外一时找不到更多信息,但她有办法找到他。
冯山月没带书包,她把这本练习册和画收进了郑海阳的包里,再让他去找梁阿姨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份练习册。
梁阿姨肯定会问到,为什么不把拿错的那本换回来。
冯山月让郑海阳复述她的说法:郑海阳的练习册答案被撕掉了,这本练习册上有答案,他借去对一下,等那个丢了册子的人找来,直接让他联系郑海阳。
画和练习册都在她这边,那个人有两个选择,要么寒假里提前通过梁阿姨联系郑海阳,自己现身。如果他不敢露面,那么在开学后,她可以用练习册和草稿纸上的字迹、画风去一个个对照,在小饭桌的名单里找出那个人。
郑海阳向来听她的话,听完嘱咐和分析后转身上楼去。
冯山月一个人在楼下吹冷风,那张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认真刻画的花纹、完美对应的五官细节……那个人画这张画用了多久,心里就想了她多久,甚至窥探了她多久。
这个想法令冯山月一阵恶寒。
她甚至下意识站到靠墙的地方,背抵住墙面,检查是否有人在往这边看。
她曾经站在升旗台上发言面对过那么多双眼睛,可现在,她却担心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
无论怎么自我暗示,对方所做的不是丧尽天良之事,只是一念之差形成的微小之恶,冯山月始终无法释怀。
这种微小的恶,像手指上的倒刺、衣领后侧磨人的标签、跑进鞋里的小石子。它不会给人造成巨大的伤痛,却会持续地、漫长地让人感到不适,无论怎么努力忽视,它仍将无孔不入地浸透在生活中,在每一次回忆里闪着不和谐的反光,刺痛双眼。
-
没过多久,郑海阳下来了,手里拿着自己的练习册。
梁阿姨总把孩子们落下的东西放在门口的鞋柜上,但之前郑海阳进门时先看到客厅桌上放着的练习册,误以为是自己的,才因此拿错。
果然如冯山月所料,梁阿姨问了相同的话,而郑海阳也按妹妹说的做出回答。
梁阿姨没多纠结,对郑海阳调侃地笑笑,说你这小子,是不是想趁机抄答案。
放在平时,郑海阳或许会笑嘻嘻地开几句玩笑,但这次他却什么都没说。
梁阿姨也注意到他情绪不对,反过来安慰他说天冷早点回家,至于另一个粗心鬼,她会帮忙转达。
他沉默地把那本练习册也收进包里,两个人准备回家。
袁驰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来,要找兄妹俩去李老师家看成绩。
郑海阳英语是弱项,每次在李老师家上课都挨训,这次期末考他自我感觉发挥得不好,再加上今天发生的事,他根本不想去李老师家被老头臭骂。
冯山月看出他的情绪,接过电话,告诉袁驰她一个人过去,再打发郑海阳回家烧饭。
都说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做饭会难吃,冯山月甚至有心情对郑海阳开这个玩笑,叮嘱他把菜做得好吃些。
身为受害者的妹妹反而在打起精神安慰自己,这让郑海阳也振作了些。
老小区有好几个出口,两人在靠后门的地方分开。
离开前,一股突然浮现的直觉促使冯山月拿出手机,给那张画和练习册上写字的部分都拍了照。
尽管她根本不想让那幅画在自己手机里多留存一分一秒,但备份证据总没有错。
随后,她目送郑海阳朝相反方向离去,不知道为什么多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
心灵感应让郑海阳突然回过头来。
他朝她挥挥手,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示意她如果遇到问题联系他。
能有什么问题,她在大马路边打个车就能到李老师家,要一个人走回去的是他。
冯山月甚至注意到他走的不是回家的方向,对他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隔着很远,郑海阳把手举到嘴边围成喇叭,说我去帮你买草稿本,回家记得给我报销,别忘了付我跑腿费。
说完扮了个鬼脸。
冯山月很给面子地笑了,他这才心满意足地转回去,大步往前走。
她注视他消失在视野尽头。
当年那个打不过她的小屁孩,现在比她要高了不少,平时温吞好脾气,却在遇到有关她的事情时发了火。
小时候冯山月老是和他争宠,长大后开始嫌弃他蠢,把他当成随时可以使唤的拖油瓶,吵架时先求和的总是他,大人们比较兄妹俩时,他自甘当陪衬的那个——虽然的确是因为她更优秀——冯山月在心里哼了一声,决定看在她哥这么弱的份上,以后对他好一点。
比如回去之后再提醒他,他那件白色羽绒服的后背在墙上蹭脏了。
到了李老师家,袁驰穿着同样的白羽绒服,发型是在同一家理发店剪的,身高也差不多,站着不动的时候从背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