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菌茗问道,“先生要出去?”“一切如小姐所料,去年冬天的雨雪冻坏了麦苗,今年各处的粮食皆有短缺,粮价已经上涨了一倍不止。农户交不上地租,亦没有余粮,无数人沦为乞丐,背井离乡求一口口路,大量流民涌向京城。”顾晚章道,“现在粮商们都知道我们手上有大量囤粮,他们愿以三倍的价格求售。小姐真是经商的奇才,这一转手,获利颇丰。”姜菡茗想起来了,那些在路边跪拜玄甲神人的百姓,好像每个人都是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粮商们拿三倍的价格来买,自然是准备好了用四倍甚至十倍的价格卖出去,到时京中粮价会涨得更高,更多的人会吃不上饭。“不卖给他们。"姜菡茗道,“咱们直接卖给百姓,就用原先的米价,一文不涨。囤粮只卖一半,剩下的一半,在城门口设个粥摊,给流民施粥。”顾晚章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姜菡茗。姜菌茗已经转过视线,望向姜祯:“哥,我不管你在弄什么东西,如果这些东西要花银子,你就把东西撤了,全换成银子给我。”姜祯:啊?!”
姜菌茗的轮椅被推着往前:“反正今年的生辰礼我只要银子哦,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
姜祯追上去,一脸苦恼:“妹你什么时候改的喜好啊?我可是准备了好几天的……”
阿夜落在后面,脚步微微一顿。
生辰礼…是什么?
大
姜菡茗离开的时候,菡茗院的池塘里只有一片枯荷。现在回来,发现池中荷叶已经亭亭如盖,饱满坚实的花苞从水面探出头。离开皇宫的风明就像离开牢狱的囚徒,在哪儿都是放风,全然没有在宫里一步三歇气的虚弱模样,在菌著院里钻进钻出,没有一刻消停。阿夜守在院外,但他高,院墙挡不住他的视线,姜菡茗发现他一直盯着风明,目光有几分深沉。
姜菌著:“他没什么危险,不用一直盯着。”阿夜:“…因为是太子,所以进里面都可以,对吗?”姜菡蓄:“不,是因为他年纪还小,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不分男女。”阿夜眼中的深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惆怅,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一一好可惜,他不是小孩子了。
“菡茗姐姐!"风明手里捧着一束荷花花苞,“我把这个带回去给皇祖母可以吗?”
姜菌茗微笑:"自然可以。”
“菡茗姐姐最好了!“风明大喜,“等姐姐生辰,我要送一份好大好大的礼物!”
他说着又跑开玩去了,宫人们忙不迭地跟在小祖宗身后。阿夜认真问姜菌著:“生辰,是什么?”
“生辰就是我们每个人出生的日子。”
“菡茗的生辰?”
“五月初九,就这几天。"姜菡著手里拿着一支荷花的花苞,那是方才风明塞到她手里的,“知道我为什么叫菡茗吗?菌茗就是这个,没有开的荷花。我出生的时候,满池都是花苞,所以才叫这个名字。”初夏的阳光清浅明媚,照在那支花苞上。花苞饱满紧实,花瓣一瓣包着一辩,外面的是青绿色,里面的是淡粉色,顶心露出一嫣红,明明那么娇弱婉媚,却又让人觉得清雅圣洁,高不可攀。
就像菡菡。
阿夜望着,不自觉出了神。
姜菡茗还从来没有见阿夜什么时候这么出神地盯着一朵花一一在阿夜的世界里,好像万物皆是灰白色,一切可有可无,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多瞧一眼。于是她把花苞递给阿夜:“喜欢吗?给你。”阿夜接过,先是看花,然后视线由花苞上移,落在姜菌茗脸上。“喜欢。”
姜菡茗觉得,可能是夏天的阳光太盛烈了,阿夜的眸子简直亮得让人难以直视。
阿夜道:“这就是,生辰礼?”
姜菡著笑了,伤势未大好,她的脸色一直有些苍白,只有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会泛出一点血色,阿夜觉得像极了手里这支花苞里心的花瓣。“生辰礼不是过生辰的人送,而是别人送的礼物,给过生辰的人收。”阿夜慢慢地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起来:“我要送你一件生辰礼。”
“好呀,阿夜要送什么?”
阿夜正要说出来,忽又迟疑:“生辰礼,是不是要盖起来,不让你知道?”“阿夜真聪明。"姜菡茗知道他定是看到了姜祯把家里到处蒙起来的举动,就此举一反三,“对,最好别让我知道,然后在我生辰当天送给我,到时候我请你吃长寿面,还请你吃寿桃,好不好?”
阿夜脸上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好。”
自从姜菡著受伤后,他就很少露出笑容。这样干净纯粹的笑,姜菡茗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大
姜家嫡女第一次在京中过生辰,哪怕只是寻常生日,也是贺客盈门,姜家门前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热闹非凡。
姜祯也是有意操办,筵席之盛,足以夸耀京城。姜菌茗还在养伤,只在席上露了一下脸,便回到菡茗院。各式各样的生辰礼已经快要把菡茗院堆满了。而今的姜菡茗已经掉进了钱眼里,看什么都直接换算成银两,也没有精神一一细看,除了亲近之人送的,剩下的全让人交给顾晚章处置。姜祯身边的内侍郑灵抱着一只大锦匣过来:“家主大人说,这里都是小姐要的,请小姐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