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刺痛从脖颈蔓延,像是要将骨骼冻裂。殿内气氛压抑,分明是夏季,却能叫人生出一身冷汗来。“裴淮义,你真以为,这些人有本事把你救走?“殷兼澄冷笑一声,“本殿先前就跟你说过,大势已去,你竞还要做如此无谓的抵抗,要将这些人送来宫里这死吗?”
裴淮义扬了扬眉头,不紧不慢地道:“殿下何出此言,陛下,而今被囚在宫中,凡是忠君之臣,都会生出,要来救陛下的心思吧,如何能扣在微臣头上呢。”
“牙尖嘴利,“殷兼澄轻哼一声,逼近她,一双眼睛死死攫着她,鼻尖都要与她相撞,“本殿欣赏你,你却不肯为本殿做事,既如此,你今日也不必回去了。”
“殿下,今日入宫,微臣便没有想过活着回去。”裴淮义道。
“怎么,你难道真以为,本殿今日不敢杀你?或是杀了你,就不会杀旁人了吗?裴淮义,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了。”
裴淮义没有言语,面色也未变。
这副模样在长皇女看来,就是默认了她方才的话。“好好好,真是好一个大义凛然!“殷兼澄咬着牙,从腰间拔出利剑,“本殿今日就杀了你!”
一时间,大殿内剑拔弩张。
她没有收敛杀气,以为裴淮义会慌张的。
谁曾想,这人只是勾了勾唇,抬眼对上她。她的眼眸那么平静,眼瞳宛如一望无际的、辽阔的夜空。那一瞬间,仿佛她所有的愤怒,在她面前就是一个无理取闹又无聊的幼童。而他的微笑与无言都是在包容一个幼童,毕竞,大人又怎会跟孩子一般见识呢。
裴淮义道:“殿下,您尚未登基,没有陛下的圣旨,只怕名不这么言不顺,而今又要杀朝臣,微臣担心,殿下此番不能服众…殷兼澄虽容易被激怒,却并非没有头脑的女人。一一倘若真是一个没有头脑的女人,在这吃人的宫中,也不可能活到现在。她说的当然有道理,殷兼澄全然清楚。
可不论她怎么威胁她的母皇,这又倔又硬的皇帝说什么都不肯写下传位诏书。
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
文武百官必然会反对,她的人自会帮她,但长此以往呢?殷兼澄清楚这一点,这也是她唯一的顾虑。裴淮义是天子近臣,在朝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如若裴淮义肯帮她,此事便成了一大半,接下来进行也不会那么困难。偏偏裴淮义不识好歹。
“那么,裴大人考虑的如何,这个忙,裴大人究竞是帮,还是不帮?"殷兼澄眯着眼看她,握着剑柄道,“你知晓我的,裴大人若是肯帮本殿这个忙,将来自然不会亏待裴大人……
裴淮义微微一笑:“都火烧眉毛了,殿下难道不应该先关注一下殿外是什么情况吗?”
“哼,给我看好她。”
殷兼澄丢下这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肖承忠与肖柏的人在殿外与叛军打得不可开交。因着方便潜入,她们只佩了软甲。
“母亲,我们的人顶不了多久!”
肖柏负了伤,忍痛看向身旁的肖承忠:“这样下去救不出义……“再撑一阵,原氏与伏氏的人快来了。”肖承忠狠狠砍下叛军的头。鲜血如注,溅到母女二人的身上。
宫内混乱,待会多方势力到来,兴许形势才能扭转。肖柏骂了一声:“他爹的,这群人要来早来了!”当初便同伏刻炎说好了,她信誓旦旦的道,她们的兵会先来,拖住这些人,为她们争取一些时间。
哪曾想,当初说的那么好,而今宫内竞只有她们的人。怕不是听说形势不好,怕丢了性命,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至今不敢露面,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带兵厮杀。
这样打到什么时候!
只怕就算她们拖延了时间,那头殷兼澄被激怒,狗急跳墙,要杀了裴淮义再弑君,届时,她们这群人不就是来送人头的。真走到这一步,连给裴淮义收尸的机会都没有。“我们的人撑不了多久了,母亲!”
已经在这耗了许久了,再这样下去,谁都讨不到好处。“你想撤兵?“肖承忠抹掉下巴上的血迹。“当然不,义姐还在里面,陛下也被囚,我们、只能殊死一搏,"肖柏将眼前的兵捅了个对穿,“我试着削弱她们的兵力。”肖府的府兵与殷兼澄带来的精兵都在极速削减。但叛军数量实在是多,一命换一命,甚至一命换两命的打法在这里根本行不通。
“肖老大人,与本殿作对,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殷兼澄提剑杀了进来,“还是尽快收手,效忠本殿是聪明的选择。”“你未曾习得明君之道,更不通用人之术,陛下的仁慈你也不曾习得半点,有什么资格,叫我们母女二人效忠于你。"肖承忠根本看不起她。“我们只忠明君,奉明主,"肖柏即便身负重伤,也依旧鄙夷的看着她,“手段如此不光彩,竟要靠弑母来夺得皇位,这样的做法同阴沟里的老鼠,没有任何区别。”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成为一家人,也是不无道理的,“殷兼澄不再劝,将剑对准肖柏,狠狠朝她刺去,“你依旧这么傲,跟你义姐一样令人讨厌。”
“像我义姐?“肖柏嗤笑一声,招招狠辣,将她的虎口震得发麻,“那就当长皇女是在夸我了。”
她有时候是不喜欢裴淮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