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75章
“如何了？”
“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季节转换的时候，本就容易湿气留滞，再加之贵人阳气不足，又不受南方湿地天气，脾湿困守，进而影响了肝的疏泄。一旦肝失疏泄、气机郁滞，人就会嗜睡疲乏，没有什么大事。老夫给贵人煎几副药丸，用不了三四天的功夫就会有所好转。”
隔着一帘细纱，秦般若半靠在美人榻上，半阖着眼，昏昏沉沉：又是这个说法。
从三月初九以来，已经叫了十几个苏州名医，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说法。不过是春困所致，没什么大碍。可秦般若却明显觉得不是，身体疲累还在其次，心口就好像有细小的啮虫在一下一下地啃噬，又痒又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可是没有一个人说出点道理来。
秦般若神态倦怠,摆了摆手，示意绘春将人送出去。那大夫却没立时走，又道了：“虽然病情不重，却也不能轻视。人的五脏流转，拖久了势必会连累其余脏器。尤其心为君主之官，半点儿伤不得。”秦般若搭着的眼皮一顿,手指微微动了动。绘春慢慢撤脚退了回去。
那大夫继续道：“这几日天气晴朗，贵人可以多去外面走走。心情舒畅了，百病也会渐消。”
绘春看向秦般若，女人低低应了声，没有说别的什么。绘春了然地将人送了出去，那大夫领着小童回了药堂，刚进入内堂，就见茶桌前面已经坐着一道人影了。
见这大夫回来，握着茶壶倒了一杯，水声清铃。“辛苦了。”
这大夫也不同他客气，接过茶杯仰头灌下，又将茶杯递了回去。男人重新又给他满了一杯，如此反复了三次，大夫才坐到男人对面，叹口气道：“不建议你招惹这个人。”
“哦？”
“府宅内外，明的暗的怕是有数百人。“那大夫望着他，神色郑重，“这个人的身份不会简单。”
内堂只有一扇明窗在西侧，落下门帘就显得光线晦暗。男人背对着明窗位置，清隽容颜掩藏在阴影之下，却不见半分神态阴翳，反而越发清朗风流。是那琴师，宗垣。
“她若是身份简单，我又何必从扬州来寻她？”那大夫紧皱着眉头，仍旧不同意道：“这样太危险了。”宗垣笑道：“我又不做什么，不过是想叫她关注一下那些孩子。扬州府瞧见了自然会转变态度卖力起来，根本不需她做什么。你知道旦子那里出了事，我不能在这里久待了。”
那大夫抿着唇道：“她们这些贵人，会管吗？”宗垣眸光垂落，鸦长的睫毛盖住眼底神色：“别人或许不会，但这位可能会。”
说到这里，他扯着唇笑了笑：“总不能真的夜闯太守府，逼那杨铮去做吧。且不说逼着找过来的是什么人，咱们这些人终究不能在扬州久待，一旦走了，最终受苦的还是那些孩子。”
大夫叹了口气道：“你这个人看起来最为无情，实际却最是周到心软。季鸿远遇到你，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宗垣眸光一顿，幽幽道：“人都死了，自然是祸了。”大夫也不想多说那些事，重新转回话题：“若是你能将毒娘子找来，那位贵人应该肯去孤儿所一趟。”
宗垣视线凝住，望向那大夫道：“她中毒了？”大夫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毒，是蛊。但到底是什么蛊，我却看不出来，还得毒娘子出手。”
宗垣眯了眯眼：“这位贵人是不是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蛊？”大夫点头，丝毫不意外他能猜出这点来。
“你没跟她说吧？”
大夫白了他一眼：“那人身份如此之贵，见过的名医应当也如过江之鲫，可却完全不知自己中蛊的情况。说明比他身份更贵重的人在瞒着她，我若是贸象说出来，怕是嫌命太长了？”
宗垣笑了：“正字考虑周详。”
大夫又道：“我提了两句，不知她能否体会其中意思？若是也有了几分猜测，那应该会在这两日出来走走。到时候，你见机看看什么时候再瞧一面吧。不过听说苏州那些官宦贵族都没有人能见到她一面，你……且等着吧。”宗垣神色温雅，半点儿不见焦躁，从容道：“放心，我最擅长的就是耐心。″
没有等多久，次日秦般若就出了门。
苏州城中河巷纵横，水网密布，多条运河穿城而过，船只在河道来回穿梭直接驶入居宅。
秦般若一身素衫，外头裹着灰鼠色斗篷，头上罩着幕篱，带着一行十数人出了府。府门外就是河道，上了乌篷船，也没个目的地，不过就是顺着河道行去河道两侧都是二三层的木质楼房，灰瓦坡屋顶幽静深密。妇女在河边洗涤衣物，孩童在嬉笑玩闹，岸边摊的小贩则不时的叫卖着河鲜和蔬菜。又吵闹又安逸。
秦般若明白皇帝的心思。山河安稳，他想要她有所眷恋。刚刚出宫时候，秦般若每日里随着绘春那行人走到哪里，就是哪里。每日里不过睡过去，可时间久了，却总是免不得又被这活生生的人间气蒸出三分活气来。
一日一日这么走出来，当真要比之前好些了。可也仅仅是好了一些。
她仍旧觉得前方一片雾白，看不到目的，也看不到意义。虚无缥缈。
真假难辨。
她清楚地知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