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恩，叩谢太后。”殿内二人沉默了片刻，新帝继续道：“一会儿见了母后知道怎么说吗？”“知道。”
新帝似乎厌恶极了眼前之人：“以后不要再让朕见到你。你不回来，承恩侯府才能安好，明白吗？”
“臣明白。”
新帝懒懒闭上眼：“行了，侯着吧。”
秦般若偏头瞧了眼周德顺，老太监用着巧劲轻轻推开门，引着人进去。新帝已经站起了身，迎上前道：“母后怎么来了？”秦般若接道：“国事虽忙，皇帝也该记得多休息。”绘春将端着银耳汤递给周德顺，老太监接过放到案上，新帝瞧了一眼，叹道：“有劳母后了。”
一边说着一边垂眸看向了底下的男人，神色淡淡：“张伯聿。”“张贯之”伏在地上，头一点儿不带抬起，调转了半边身子：“罪臣请太后恭安。”
秦般若这才将目光落到“张贯之"的身上，一身鸦青色官袍，清瘦的脊背如往常那样凸出弓弦模样，显得清瘦骨立。
秦般若静静瞧着他的背影，看了良久什么话都没说。“张贯之”伏在地上也不问。
新帝掀开汤盖，用汤勺轻轻搅了搅，一小勺一小勺的品了起来。绘春眼观鼻鼻观心，垂首侯着。
周德顺打眼扫了一圈，也安静地等着。
如此一来，整个大殿明明有五个人，却几乎听不到彼此间的呼吸。秦般若不知瞧了多久，轻笑出声：“哀家很好。”“张贯之"伏在地上的手指动了动，可却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秦般若慢慢站起身来，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此次清剿叛党，张大人居功至伟。哀家着底下人准备了些东西，权当哀家和皇帝的心意。”新帝将汤碗搁下，跟着站起身来。
“张贯之”将身子伏地更低了些：“罪臣有罪，不敢受太后恩惠。”秦般若扯了扯唇角，语气似冷似幽：“难道你要让哀家将话都收回去？“张贯之”顿了顿，方才缓缓道："罪臣叩谢太后隆恩。”秦般若不再看他，转头看向新帝：“国事虽重，皇帝也要保重龙体。”新帝冲着她面色温和道：“好，朕送母后。”秦般若没有拒绝，由着他将自己送出殿门，然后扶着绘春的手慢慢回宫。新帝立在原地瞧了一会儿，方才重新折回了紫宸殿。“张贯之”仍旧跪在原地，听见动静，抬头望向新帝，咽了咽口水迟疑道：“陛下，太后不会认出来吧？”
新帝面无表情：“不会，你正常出宫就好。”“张贯之"不敢再说话，垂着头退下。
等人都走了，新帝才慢慢坐下，仰头靠在龙椅中闭目养神。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殿内没有任何声音传出来，周德顺耷拉着脑袋立在门口就要睡着了，忽然殿内传出一声噼里啪啦的脆响。
似是瓷碗摔碎的声音。
周德顺激灵一下子直起了身，猫着腰推开殿门。殿内一片漆黑，地面上的瓷片亮出细碎光芒。
新帝整个人陷在黑暗之中，只有一副玉白面容在黑夜里显得清晰可见。周德顺小心翼翼道：“陛下，时候不早了，该给太后请安了。”新帝仍旧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幽幽道：“如果朕不在了，你说母后能认出来吗？”
周德顺：？
每一个字都认识，为什么放在一块就不明白了。什么叫您不在了？太后认出来什么？
心下的腹诽不影响周德顺扑通一声跪下：“陛下说的什么话，您春秋鼎盛，怎么会不在了呢？而且太后又怎么会认不出来您呢？您同太后相处近十年，再没谁比您和太后的关系亲近…
话没有说完，新帝已经起身了，抬步向外：“走吧，摆驾永安宫。”新帝到的时候，秦般若正握着银剪修剪花枝，嘎吱一声，就落下一朵花苞。晶莹剔透，倏然跌散。
“母后这是在做什么？”
秦般若回过神来，将银剪交给绘春：“闲着无聊罢了，皇帝用过晚膳了吗？”
新帝上前扶着她坐下：“母后用过了吗？”“还没有，想着皇帝定然过来，就叫底下人等着了。”新帝面上露出歉然神色：“是儿子不好。政务一时繁忙，让母后久等了。”秦般若笑道：“皇帝为国事操劳，哀家怎么会怪皇帝。绘春，摆膳。”绘春点头带着人下去收拾，新帝道：“马上就到二月二的耕错礼。儿子还不曾立后，今年母后就同儿子一起去吧。”秦般若笑容收了收：“历朝历代，哪有太后同皇帝主持耕措礼的？皇帝亲耕，皇后主持蚕桑，这才是春耕大祭。不过皇帝也提醒了哀家，如今过了年，立后之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新帝慢慢看向秦般若，女人神色平静，碰上他的视线继续道：“不过也不能太过着急，立后毕竟是大事，还得要细细考量。不如等皇帝回来，哀家在后宫举办两场赏花宴，慢慢打量着。皇帝觉得呢？”新帝收起所有和善，直勾勾地瞧了她许久，扯了扯唇角不知是讥是讽：“儿子都听母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