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37章
秦般若到了紫宸殿的时候,新帝还在批折子。案头高牍，几乎挡住了大半边脸。秦般若立在门口位置瞧了一会儿，男人神情严肃，面色苍峻,额头青筋也十分明显，似乎在忍耐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忍住，抬手将手下的折子扔了出去。
啪嗒,落地。
秦般若视线慢慢滑到殿内金砖之上，黄绫折子散落一地。有的划了大大的朱圈，不过大多却是什么批复都没有。秦般若缓步迈过门槛上前，蹲下身子捡起一道奏折低声念道：“永州刺史时肃恭请圣上万安。”
只有一句话。
先帝时期最常见的请安折子。
新帝却没有朱批回复，直接扔在地下懒得回复。听到女人声音，新帝批复的动作一顿，慢慢抬起头，搁下御笔起身道：“母后怎么过来了？”
新帝声音冷淡低沉,较之平常确实沙哑了很多。秦般若没有抬头瞧他，将手里的折子放下，又捡起一道,继续念道：“奏请赴京叩贺万寿圣节。”
这一道倒是有了回复，行笔利落：“不必来。”秦般若瞧了眼署名,安南节度使兼都护弘郭。新帝从龙案之后转过来，走到秦般若面前，恭谨道：“母后若有事打发底下人过来就行了，何必自己过来跑一趟？”秦般若头都没有抬，将折子重新扔下，又换了一则：“岭南所产番酸树、番茉莉、竹子、亚蕉等物，恭缮汉文进单交付干总李岩，与贡品一并奏进圣上阅视。番酸果子至夏至方熟，俟成熟后再赉进御览。”秦般若慢慢站起身，将折子递给新帝：“皇帝就是在忙这些折子？”新帝随手接过，扔给一旁候立的小太监，淡淡道：“大多没什么要事。不过若是有一桩要事没瞧见，就是朕之过了。”秦般若点点头，细细打量了会儿男人的面色，叹道：“皇帝勤谨爱政是好事，可是也得注意龙体。怎么染了风寒也不叫御医瞧瞧？”说到最后，女人的声音明显温和了许多。
新帝听了这话却不见什么动容，黑黝黝的眸子里冷淡无波：“劳母后挂心了，儿·.…“男人说到这里，掩唇低咳了两声，等止住了咳意，方才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没什么大事。”
男人肤色本就白皙，如今吹了一夜的冷风，染了风寒，又大半日没吃东西，更显得面色苍白，可怜憔悴。
秦般若不说话了，静静瞧着他。
新帝也不再吭声。
殿内的小太监一早就见机走了，整个大殿只留下两个人。女人今日穿了一身银灰色描金撒花妆缎宫裙，外头披着一件蟹壳青折纸镶白狐毛斗篷，高髻挽起，双耳坠着两粒合浦南珠，温润浑圆，将人衬得越发眉目温和，姿妍玉润。
不知过了多久，秦般若叹息着先开口了：“拿自己的身体同哀家伛气？”新帝眼帘一搭，淡淡道：“朕没有。”
秦般若摇了摇头，伸出手去主动议和。新帝目光下垂，瞧着女人素净掌心抿了抿唇，没有动。
秦般若将手掌又往前伸了伸：“行了，都病成这样了，还同哀家枢气。”语气里一副诱哄的语气。
新帝恍若未觉，当作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下颌线绷得越发紧实。秦般若又气又笑地一把抓住男人手掌，转身朝着里头的内殿走去，高声道：“叫徐长生过来。”
周德顺在外头连忙回应：“是。”
男人掌心滚烫，贴在一起的位置没有一会儿就渗出水渍。入了温室殿，秦般若才松开他的手，径自坐在一侧榻上：“吃过东西了吗？”
新帝将双手背在身后，浑身的冷淡神色明显比方才好了很多，手指细细摩挲着掌心，动作缓慢低柔，语气却仍旧冷淡道：“朕不饿。"2秦般若眼里满满溢出笑意，单手支在案几上，饶有兴味地瞧他：“当真不饿？饿坏了，哀家可不会心疼。”
新帝垂下眸子："朕昨日就知道了。”
这话说得又硬又冷。
秦般若却一下子心虚了，低咳一声：“昨日虽然有哀家的不是，可皇帝未必没有错。”
新帝抬眸看了过去，黑黝黝的眼珠在重重宫殿中显得静谧深沉：“都是儿子的错。”
秦般若.…
秦般若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去，眸光也变得幽亮深邃起来，瞧了他良久叹道：“小九，你同哀家生分了。”
新帝偏开头，眸光猝然破碎，声音沙哑：“是母后要同朕生分。”这一句语气寻常，落在耳中却委屈极了。
秦般若朝他招手，声音低柔：“过来。”
新帝没有动，只是喉结上下滚了滚。
秦般若没有再强求他，叹道：“小九，除夕那.…秦般若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开口，重新改口道：“你说你喜欢上了一个姑娘，要立那个姑娘为后。究竞是敷衍，还是别的什么？”“你心里清楚，哀家心里……也约摸有了数。”秦般若说得缓慢异常，似乎每一个字都在细细斟酌。新帝早已经慢慢转回了头，立在原地半眯着眼瞧她，整个面容背着窗外日光，阴翳昏暗，瞧不清具体表情如何。
秦般若碰上他的视线，莫名一燎，缓了片刻继续道：“哀.…除夕那晚惊醒有了这个猜测之后，她的心神就久久未平。这种事情，从古至今并不少见。
可她却不想沾染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