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第36章
“怎么死的?”
秦般若攥着的掌心几乎没有了痛觉,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连眨动都没有眨动分毫。
“听说是回程途中在大林子山遇到了劫匪,湛让师傅一直被人追到了悬崖边上,最后掉下悬崖。京畿卫赶过去,只在山下找到了一.…“说到最后,绘春有些说不下去,声音沙哑“被鲜血浸透了的衣服,和半截尸骨。”秦般若慢半拍的哦了声:“他自己走的?”“是。”
秦般若没什么异样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尸骨都不全了?”绘春眼圈红得厉害,喉咙哽咽着又应了声。秦般若慢慢抬起手来,示意绘春将她扶起来,神色自然得好似就没听到这回事一样:“既然尸骨都不全,那怎么能确定就是湛让呢?”“是从衣物,还有手上的一件扳指认出来的。”“哦,那些都不做准。哀家没有亲眼见到完整的尸体,就不相信他死了。”绘春动了动嘴唇,对上秦般若冷冽的下颌轮廓,终究闭上了嘴,安静地扶着人朝温泉走去。
等入了水,秦般若才幽幽道:“皇帝在哪?”绘春在屏风之后低着头道:“似乎还在处理政务。”秦般若应了声:“叫他来见哀家。”
绘春迟疑的应了一声,小心斟酌着道:“您怀疑陛下?”秦般若没有说话,整个人半仰着头靠在池沿,望着身前的幽幽雾气没有说话。
昨日还在咫尺欢好的男人,如今生死未明。秦般若莫名觉得心下空落落得发凉,就像窗外的北风穿过温熏暖阁呼呼地照着她的胸口吹。
凉得发涩。
秦般若闭了闭眼,整个人彻底埋进了水里。皇帝没有过来。
这是第一次,秦般若着人去请,没有将人请来。绘春抿着唇道:“陛下说如今事务正忙,等晚些时候再过来请安。又问了您这边是否有什么急事,将周德顺派了过来。”秦般若坐在铜镜面前,望着镜中美人一颦一动皆是风情。她打断了宫女带冰绿葫芦蛋面翡翠耳坠子的动作,自己将另一只耳坠摘下,重新站起身道:“既然陛下正忙,哀家也就不打扰了。叫周德顺回去吧,没什么大事。”女人说完之后,扶着宫女的手背重新折回了内殿。周德顺若真是拿着这一句话回去交差,怕是陛下得扯了他的皮。因此这老阉人一把扯住绘春,笑眯眯道:“绘春姑娘,您是个人美心善的。您偷偷给咱家透露一句,太后这头到底是怎么想的?”
绘春瞟了他一眼:“太后怎么想的,我一个奴婢如何知晓。”周德顺哎呦一声,笑道:“要说最能体贴太后心思的人,除了您之外,还有谁?您要是说不知道,那这就真的没救了。”说到这里,周德顺悄悄地拉着她的衣袖往角落走:“绘春姑娘,绘春姑姑绘春鸡皮疙瘩都被他叫出来了,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喊她二十年华的叫姑姑。女人嫌弃地噫了一声,一把将他的手给拍了下来:“行了,咱有事说事,别拉拉扯扯的。”
周德顺哎了声,松开他,仍旧满脸褶子地笑:“好好好,绘春姑娘别生气。”
老阉人一边说着叹了口气,一边抹了抹眼角道:“咱们也算是这么多年一起过来的,如今日子好不容易好过一些了,怎么又闹成这样了?昨日里陛下满心欢喜的过来想同太后过年,结·果…汰!不提了。大过年的,陛下一个人在花萼楼吹了一晚上冷风,没吃也没睡,就这么吹了一夜。”“今儿个一早起来,可不就病了吗。就这样,陛下还怕太后担心,又怕过了病气给太后,所以才找了这样一个理由没过来。”说到这里,周德顺更叹息了:“也不是理由。陛下将自己埋在成堆的折子里,饭也不吃,药也不喝。你说说,这不就是拿自己身体在枢气吗?”“如今一个冷着脸,一个撑着病,再这么耗下去,咱大雍的天可就真的坏了。”
绘春一愣,皇帝病了这事她倒是还没听说。不过,她也不想太后同皇帝再闹腾起来。可如今中间又夹带出一个和尚来,她也当真摸不准后面的事情会怎样了。想到这里,她也压低了声音道:“既然公公掏着心窝子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不能再掖着藏着了。”
周德顺将手一拍:“可不呢!咱们两个要是再隔着一条心,那真是就没救了。”
绘春抿着唇,目光紧紧盯着他道:“我就问一个问题,湛让和尚出事,是陛下做的吗?”
周德顺“啊"了一声:“这跟陛下有什么关系?”“不是,就算昨日里陛下不满那个和尚能给太后讲经,也不至于做这事吧?“周德顺一脸不赞同的道,“陛下若真要一个人死,那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他顿了顿,似乎恍然了过来,一拍大掌:“难道是因着这个人?太后以为是陛下做的?”
“哎呀呀!那可真是冤枉死咱们陛下了。”绘春静静瞧着周德顺这一番言辞,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抿唇摇头道:“自然不是因着湛让和尚,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周德顺点点头,没有追问道:“不管因着什么,太后和陛下总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了。”
绘春瞧着他道:"你什么想法?”
周德顺哎呦一声:“咱家能有什么想法,就这同你说这两句也是偷偷的。陛下让咱们都闭上嘴,可咱家真能闭上嘴吗?就算挨一顿板子,这话该说还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