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歉疚
这一掌不轻不重,疼意消退后,留下掌痕的位置牵起麻酥酥触感,这痒意自额顶散至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短暂地填满了心头凹陷的空洞。
萧姜攥住少女扬起的手掌,重新贴在脸颊火辣的地方,视线也随之染上热忌。
郑明珠蹙紧眉头,重重剜了男人一眼。
冷月照亮帘帐,衬得男人的目光愈加热切,眼底还藏着几分莫名的兴奋。裙袍下的胀意比平日更甚,郑明珠忍着不适,心头窜起阵阵怒意。她抽回自己的手掌,暗自打量着男人的神色。
二人维持着这个姿态,对视良久。
思忖几息后,郑明珠扬起手掌,毫不留情地扇在男人另一侧脸颊上。清脆的声响回荡在帐里,本该剑拔弩张的场面,因此刻身躯紧贴而变了意味。
“好大的胆子……”
“若让旁人瞧见,就是行刺的罪名。”
沉沉的笑声响在耳侧,感受到那份滚烫的温度深入内里,郑明珠面孔皱成梅子干。
心头却再次卸下几块包袱。
从甘露殿过来时,萧姜走得匆忙,棉氅里只披着一件绸质寝衣。动作时,光滑面料落至身下,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筋肉。浅淡旧伤痕上,三道结痂的兽爪痕既深又狰狞。一直在郑明珠眼前摇晃。
半柱香时间过去,思绪变得混沌。看着那三道伤痕,她想起的却是那些支离的梦。
无人责她,但歉疚感不合时宜地升起。故而接下来萧姜诸多过分之举,她皆没有回绝。
三更天,炭火燃尽。
殿内温度渐冷,帐内声息未歇。
看着要将自己埋进丝被里的少女,萧姜动作缓下来,垂首贴近。他勾起少女后颈的小衣系带,低声询问:
“今夜倒像鹌鹑,一声不吭。”
“是那两巴掌的报酬?”
郑明珠不肯搭话,拥着锦丝被闭目养神。
萧姜将人拦腰抱起,指节抚长衣襟前的梅蕊绣纹,轻轻摩挲。语气低柔而细碎:
“怎么不说话……”
说着,他不知想到什么,指尖停在梅蕊正中,目光一凛。“近几日,夜里睡得可好?”
郑明珠含糊应了几声,没心思理会男人到底说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多思多梦,夜里便睡不安稳。”说这话时,萧姜将人拥入怀中,话语中的试探之意伪装得极深。温热气息萦在耳畔,这次郑明珠听真切了。她心头拉起警戒,腰脊不禁绷紧了些。
“嗯。”
她含糊言辞,佯作意识不清的模样,不去接萧姜的话。萧姜没有刨根问底,见她不应便不再追问。月色西沉,云雨终歇。
一夜无梦。
自北园回来后,休朝一月,风雪断断续续一月,长安的风波暗浪却没停过。那些卧底在郑氏的府兵已被尽数处置,但朝臣不知底细,生怕此事牵连到自己。
战战兢兢一个月,却发现再无人提及北园一事,被压得无声无息。胶西王的谋算虽然落空,但人在长安,万不能掉以轻心。这场平内乱的仗迟早是要打的,或早或晚罢了,朝廷不能不早作准备。离年关不到一月,按规矩,各封地藩王皆要入长安朝见。若胶西王找由头推脱入朝,足矣证明其不臣之心。外朝暗流涌动,未央宫上下却一如往年,提前近月余筹备起庆祝新岁诸事。新帝登基的第一个除夕,于情于理都应好好操办。天晴雪融,椒房殿难得一日闲暇。
宫人们得了年节应有的赏赐,个个喜上眉梢,在宫殿间穿梭行走,办着各自的差事。
回廊下,思服、云湄和枉生几人围蹲在地,伺弄着椒房殿最大的狐狸祖宗。几人正说话间,思绣从殿内走出来,见状催促道:“把秋日晒的糖霜柿子取来,给陛下和娘娘佐茶用。”
“绣姑,别提那柿子。今日天好拿出来晒,谁知尽被它咬了个遍,没几个好果子。”
思服拎起狐狸后颈皮,嗔怒道,“鲜肉猪脏不吃,偏咬素果子。”“那罢了,拿些糕饼饴糖来。”
待思绣拿了茶糕送进内殿时,郑明珠坐在窗案边看书,萧姜却不见了踪影。纺布的织机匝匝转动,思绣定睛一瞧,只见萧姜坐在她方才纺了一半的花布前收线缠绕,动作娴熟而利落。
思绣没敢没看,放下茶点便离开了。
茶烟袅袅散出来,郑明珠从书本中回过神,拿起杯盏浅啄。饮罢,她看向不远处的木织机。
男人慵散地坐在纺轮前,骨节分明的指掌勾起五色棉线,穿插交织。纹路精美的布一截截变长,堆委在地上。
方才萧姜一直贴在郑明珠身旁,她腻烦了。半是戏言地让这人去纺布,做出衣裙她要穿在身上。
不料,萧姜真应下了。
这一个月来,她没少试探萧姜的底线。可越试,越是觉得没意思。更有几分古怪。
萧姜好似知道她的心思,却未点明。佯装不知地配合她,就这么一巴掌一甜枣地演下去。
无趣极了。
也实在是……无论她做什么,萧姜都纵着。眼见那自己试探的行为,像是一步步沦落深渊的无底洞。
还是早些回头为妙。
左右她再不用担忧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