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季节日本的樱花想必已经落了,恰逢山寺桃花一簇一簇盛开。
回来已经两周,周慕白却还未回过林家。他只是悄悄寻了处公寓,租下来后便进了一处医院工作,前后花了许久的时间。
听人说林家至今还未举办婚礼,好像是孙小姐体弱多病,经不起折腾。周慕白没多打听,在公寓楼下的饭馆里打包了点生煎便回了房子。
这房间多少有些老旧,墙皮脱落,像得了皮肤病的老人,苟延残喘。
屋内摆放了简单的家具,稍微一碰就“嘎吱嘎吱”得响,总会让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但他现在缺钱,也确实买不了更好的东西,只能将就着。
房东是个老顽固,最爱带一副厚重眼睛,拿着报纸窝在躺椅里发牢骚。
“周先生,又出去啊。”
同楼层的胖女人端着一盆儿花开了门,正巧碰到周慕白。
他点头应了下,微蹙眉头,又回身看向对方,“张太太,你……最近是不是不太舒服?”
张太太一愣,“是呀,怎么了?”
“右上腹那里疼?还昏倒过?”
女人打扮得时髦又精致,听到这些话后也觉察出不对,“周先生,你什么意思?”
周慕白酝酿了下,到底没给准确
结论,只是颇为委婉地道:“去医院看一下肝脏或许好一点。”
说完,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多管闲事,先下了楼离开。
天气日渐暖和,但因为职业原因,他还是选择穿一身西装,踩着深棕色皮鞋往林家走。
实际上他这几年的存款已经足够买一辆小轿车代步,可这些钱财另有他用,只能好好封在箱底,不见天日。
路上黄包车时常经过,但他不爱凑着热闹。否则总觉得高人一等,行事张扬,反而更喜欢绕些偏僻的小巷子。
林家还是一如既往的气派,宅门经过几年洗礼更加厚重,极具压迫感。他连着敲了几下门,才有个少年扯着稚嫩的嗓音往外喊:“来啦来啦。”
听到声音那一瞬间,他的唇角便禁不住挂起了笑意。
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孩子脸颊肉嘟嘟的,圆溜溜的眼珠子往这边一瞥,小嘴立马惊得大张,“哥,哥哥!”
不多时,宅子里的人便全都被叫了出来,立在院子里围成一圆圈儿看他。秦妈妈狠狠拍了他两下,拿手帕揉起了眼角,流下泪来,“你这小子说走就走,这两年都没回来过,也不回信,吃里爬外的白眼狼。”
他忙笑起来,哄着老人,被一院子
老少妇孺拽进了屋里。陶老太太这两年身体越来越不好,躺在躺椅上仰望过来,浑浊的双眼也蓄上了泪水。
到底是人老了,纵使再雷厉风行的人也经不住岁月蹉跎。
一一寒暄过后周慕白才彻底歇下来,坐在沙发上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然而等了许久却没等到,直到夜晚临近。
晚饭过后,那人还未回来,像是在刻意躲着他一般。
周慕白偏不信等不到人,将小不点儿哄睡着后拐回书房继续等。说不清是为了什么,他过来只为亲手交一样东西,有些话总是想自己说出口,好彰显得自己有骨气一点。
十一点多的时候二楼传来了脚步声,他将神思从书中拔除,先一步开了房门,正对上那人疲惫的面孔。
林正书眼中甚至连意外都没有,只轻抬了眼皮,极其自然地开口:“回来了。”
他没立马让开,平视着对方,在林正书也将手放在门把上时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
男人的身子好像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往常,将臂弯中的外套撂到沙发上,重新坐到书桌前拿起了笔,漫无目的地不知道在写什么。
屋内灯光不亮,周慕白在这边只能看到林正书棱角分明的侧脸,那人长而
浓密的睫毛自然下垂,遮住了眼里的疲惫,在眼底投下阴影。
他拿出一张纸票,走过去双手搁到桌面上,道:“四叔,这是我这几年的积蓄。”
钢笔猛地戳破纸面,洇开墨水,林正书看都没看那东西,说话时嗓音有些沙哑,“所以呢?”
“谢谢四叔这么多年的栽培,我知道这些肯定不够您在我身上的付出,我以后挣了钱会把欠下的补回来的。”
那人一勾唇,面色在暖光下都有些冷,“欠?你是来还债的?”
周慕白莫名心虚了,明明在工作上严肃刻板,面对林正书时仍旧克制不住的紧张,此时连呼吸都可以放缓了速率,低声道:“还有小不点儿的。”
这次明显不是错觉了,林正书的怒气并未收敛,好像就是为了告诉周慕白自己心情很糟糕,然而周慕白决意不再受到影响。
他打定心思要和林正书划清界限,来时便做了千万遍心理建设,决不让步,然而伴随着林正书长久的沉默,终是败下阵来,小心翼翼道:“四叔,我,我以前就说过会报答您的。”
林正书丢了笔,拿起那张汇票看起来,他看票据的模样并不认真,懒洋洋靠在椅背上,连眼镜都没有戴,看着
看着便将这东西夹到了书里,看上去应该是接受了。
然而不等周慕白松一口气,那人又开了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