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前朝
“母亲……你说什么?“郑观山怔愣道,,一瞬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眼前罗珊痛不欲生的模样却又完完全全地在告诉她:郑观山,你从小到大最为厌恶的赌鬼兄长,死了。
她与一母同胞的兄长郑霖没有深仇大恨,只是讨厌,讨厌他的好赌与惹是生非,也很难回忆完全究竟有多少次分明是他犯错自己却被无端责罚。心底委屈与愤怒的感觉不会因为他的死亡而化作怜爱,她清楚地认识到此刻她的心中没有痛快,但她同样一点也不难过。是以望着仿佛失去全部支撑,唯有伏在自己膝头的母亲,郑观山的声音只略微有些不平静:“母亲,兄长……他是怎么死的?”她知道此时和母亲一道抱头痛哭是作为妹妹最为合适的反应,但她的确哭不出来,也不想在她喜欢的姐姐与好友面前惺惺作态。少年清瘦苍白的面容上仅有镇静从容,她俯身握住罗珊的肩膀,轻缓却不容拒绝地将之抬起:“母亲,您先起来。”被迫抬起头的罗珊看着女儿过分冷静的模样同样愣在原地,一时竟忘了去质问她为何不为兄长的死亡而悲痛。
郑观山又将目光转向仍端坐在对面、神色复杂的郑益,探究道:“父亲,母亲说的…兄长惨死可是真的?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观山,这一年在太学,你学到了不少东西吧?“郑益却是避而不谈,同罗珊对郑霖的态度截然不同。
刘明月支着手臂无声地打量他。
郑霖生了张尤为白净的面孔,年过而立依然可以窥得些许儒雅风流,此刻小半张脸却浸满沉郁,虽是对郑观山提问却更像在敲打。刚要开口之际,只闻萧宝璋仍然率先道:“是啊,观山的课业修的可好了,这次假期前的射策,她可是三千人里的头一名!倒是忘记同舅母还有舅父报喜了!郑益这一被打岔,霎时看向笑吟吟地向自己夸赞女儿的萧宝璋。同女儿一般年岁的少年天真烂漫,望过来的目光俱是坦荡。而她身旁的萧晏则颇为无奈地看着妹妹,且又仿佛不经意地抬头,予以护短一瞥。萧宝璋早就感觉到这一家三口相处间的不对劲,她虽从小在母亲的庇佑下长大,却也绝非无知稚童一一她的好友,她来守护。郑德阳敢对着萧宝璋说兰陵萧氏如何如何,郑益却是半分也不敢,只得再度以无言示人。
“啪!"在厅堂陷入沉默前,刘明月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她先是隔着郑观山冲萧宝璋笑了笑,而后将郑观山的手放在手中握着,对仍跪在地上的罗珊道:“罗夫人,你说观山的兄长死的好惨,可有具体说法?罗珊被她的响指打回了神,也终于有了继续说话的机会。一双含泪的眼眸看向始终伫立在堂前的观音像,她竖起右手的三根手指再度字字泣血:“大人,观音娘娘在上,妾身接下来说的绝无一字虚言。”“珊儿!"郑益眸中溢出一抹显而易见的痛色,开口却是制止之意。“晚舟!他是你的儿子!“罗珊没有回头,目光变得无比委屈,她又对刘明月磕了个头:“大人,妾身知道您嫉恶如仇,愿意为妾身等女子鸣不平…”“夫人错了,吾没有那么伟大,接案与否全凭委托者身上有无令吾想要得到的条件。“刘明月打断道,唇边浮动一抹未及眼底的笑容:“夫人不必为我戴上高帽,但且起身先将事情原委说清楚便是。”“是,是……“罗珊咬了咬唇,又看了眼一言不发看着自己的郑观山,终是起身坐回了郑益身边。
坐下时她避开郑益伸过来的手,开口艰涩:“妾身的儿子郑霖,还差一年便要及冠了,正是大好的年华。”
“可惜家门不幸,老爷招来的那尊大佛容不下吾儿,竞那般残忍地要了吾儿性命!”
“夫君因为忌惮家主不敢追究,将事情捂得死死的,也不叫观山回来。妾身便只能借运货伙计之口将家中所遭之事传到观山那边,观山肯定会回来看我的!”
说完她看向郑观山,眸光中划过微不可闻的得意,郑观山则垂眸,敛去眼底嘲弄。
而刘明月握紧她的手,想到先前和东方鱼在停尸房内看到的那具躺在棺椁里的尸体,挑眉问:“你口中的那尊大佛,可是郑德阳郑老先生?”“珊,人……“郑益听她终究还是说了,阖上双目重重叹了口气。刘明月觉得他有些好笑,直指他的扭捏作态道:“郑功曹,真想阻拦便不会只动动嘴皮子,既借夫人之口说出了你想说的话,就不必再故作姿态了罢。”被直戳内心的郑益哑然,而罗珊眸中划过讶异,尤带三分不可置信与七分动容。她喃喃唤了声"夫君",听得郑观山眸光中又是划过一阵轻嘲。郑观山的双手现下正被一左一右的刘明月和萧宝璋握着,二人的手就像两尊暖炉,在这无炭火的闲置院子内予以她无限力量。于是她也弯唇笑道:“父亲很关怀兄长呢,毕竟兄长可是父亲唯一的男嗣。”
罗珊瞬间在她这里找到认同,顾不上她为何在笑,继续对刘明月请求道:“大人,我家夫君便是这一支郑家的独苗,吾儿三代单传,如今却忽然断了!请您一定要帮帮我们。”
这回坐在最边缘的东方鱼闻言小弧度地踢了刘明月一脚,刘明月则蹭蹭她的黑靴,皮笑肉不笑道:“夫人,这些与案情无关。你说郑德阳容不下你家男儿便害了他,可有证据?”
“以及,郑德阳又为何容不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