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这镇子,这客栈,都透着一股从骨子里渗出来的邪性。
那无处不在的死寂,那行人躲闪的眼神,那浓得化不开的河腥腐臭味
一切都让人极度不适。
李颖当年如果跟着流民队伍北上,怎么会选择在这种鬼地方落脚?
还是说,她根本就没得选?
夜幕像一块巨大的黑布,迅速笼罩了黑水镇。
镇子里唯一的光源似乎就是各家窗户里透出的那点微弱摇曳的灯火,非但不能驱散黑暗,反而让幢幢黑影显得更加扭曲诡异。
我熄了灯,房间里顿时陷入浓黑暗,我和衣躺在硬邦邦的板床上,虽然身体疲惫,但精神却高度警觉,耳朵捕捉着窗外和走廊里的任何一丝异响。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越来越深。
就在我以为这一夜会在这死寂中度过时。
嗒…嗒…嗒…
一阵极其轻微节奏缓慢的脚步声,从楼下的方向传来,正沿着楼梯向上走。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刻意放慢了步伐。
每一步都落在楼梯木板最脆弱的地方,发出清晰的嘎吱声。
嗒…嗒…嗒…
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从容,正沿着走廊,一步一步,朝着我房间的方向靠近。
我悄无声息坐起身,肌肉绷紧,右手缓缓摸向腰后别着的柴刀刀柄。
黑暗中我的呼吸放得极轻,心跳声在耳边放大。
脚步声在我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一片死寂。
门外没有任何呼吸声,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刚才的脚步声只是个幻觉。
但我能清晰感觉到,有一团冰冷充满恶意的东西,就隔着一层薄薄的门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它在等什么?
时间仿佛凝固了。
黑暗中这种无声的对峙比首接的攻击更让人头皮发麻,冷汗顺着我的脊椎慢慢滑下。
过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以为它己经离开时,那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
嗒…嗒…嗒…
这次是朝着来的方向,慢慢远去。
脚步声逐渐下楼,最终消失在客栈一楼的深处。
我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但紧绷的神经并未放松。
我轻轻滑下床,赤脚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冰凉的门板上仔细倾听。
外面走廊一片死寂,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只有那股淡淡湿冷的河腥气,似乎比之前更浓郁了一些,从门缝底下丝丝缕缕地渗进来。
我轻轻拉开门栓,将门推开一条极细的缝隙,向外窥视。
昏暗的走廊空无一人,尽头那扇小窗透进的月光在地上投下惨白的光斑。
一切如常。
关上门重新插好门栓,我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眉头紧锁。
不是错觉!
这客栈里确实有东西。
它没有首接攻击,更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这镇子本身对我这个外来者的欢迎仪式?
后半夜我几乎没怎么合眼,就在天色将亮未亮最黑暗寒冷的时候,另一种声音响了起来。
滴答…滴答…
是滴水声。
清脆,规律,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异常清晰。
声音最初似乎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很微弱。
但渐渐地它变得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仿佛就在这间屋子的天花板上面,或者墙壁里面。
滴答…滴答…
声音持续不断,带着一种固执的节奏,敲打在人的神经上,让人心烦意乱,又隐隐感到不安。
我坐起身,在黑暗中凝神辨别着声音的来源。
最终我的目光投向了那扇对着后院的窗户。
窗户关得好好的,但此刻原本透明的玻璃上,不知何时竟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浓雾。
水珠不断汇聚变大,然后承受不住重量顺着玻璃滑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而在那布满水痕模糊不清的玻璃后面
我瞳孔骤然收缩。
紧贴着窗户玻璃的外面,似乎有一张模糊被水泡得肿胀变形的脸的轮廓!
那张脸的五官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一个大概不自然的椭圆形阴影,紧紧压在玻璃上!
滴答。
又一滴水珠,从窗框上沿滴落,砸在内部的窗台上,溅开一小朵水花。
窗外那张模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