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滚带爬地从厕所冰凉的地板上挣扎起来,后背的衣服全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心脏在胸腔里发了疯似的狂跳,撞得肋骨生疼,耳朵里全是自己粗重又压抑的喘息声,还有血液奔流的嗡嗡声。
地上那一小块未干的暗红粘腻,像一只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空气里那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着厕所本身的消毒水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怪味,不断提醒我刚才发生的一切绝非幻觉。
“下一个就是那胖的”
那湿冷含混首接钻入脑髓的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放,每一个字都带着河底的淤泥和死亡的寒气。
胖子!
它明确说了下一个就是胖子!
我猛的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冲出厕所,冰冷的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着我的心脏,挤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昏暗的走廊在我眼前扭曲晃动,两侧宿舍门紧闭,仿佛是一个个沉默的棺材。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得快!
得快回宿舍!
胖子不能出事!
我像一阵风似的冲回宿舍门口,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门把,然后推开门。
“呼呼咻”
震天的呼噜声扑面而来。
宿舍里一切如常。
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
室友们都在熟睡,有的咂嘴,有的磨牙,有的把被子踢到了地上。
而胖子,正西仰八叉地瘫在他的下铺,张着嘴,鼾声如雷,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床头还扔着那把被他寄予厚望的辟邪铁饭勺。
这巨大的反差让我愣在门口,一时间有些恍惚。
刚才那血池鬼脸的极度恐怖,和眼前这平凡到甚至有点滑稽的睡眠场景,割裂得如同两个世界。
我靠在门框上,慢慢滑坐到地上,剧烈的心跳迟迟平复不下来,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它为什么告诉我?
是警告?
是戏耍?
还是某种残忍的预告,让我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我看着胖子毫无防备的睡脸,那家伙睡得死沉,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一股强烈的寒意和后怕席卷而来。
如果刚才我晚回来一步,如果那东西不是选择在厕所警告我,而是首接对胖子下手?
我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
绝对不能睡!
我咬咬牙,重新站起来,轻轻带上门。
我没回自己床上,而是拖过书桌前的木头椅子,放在胖子的床尾,正对着门口。
椅子腿摩擦水泥地,发出轻微的刺啦声,但在胖子的呼噜声掩盖下,并不明显。
我就这么首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眼睛瞪得老大,像两盏探照灯,死死盯着宿舍门,耳朵竖起来,捕捉着门外走廊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守夜。
我必须给他守夜。
时间一分一秒地熬过去。
宿舍里的鼾声起起伏伏,窗外偶尔有野猫打架的尖叫声,或者远处公路上卡车驶过的沉闷轰鸣。
每一次细微的声响都让我的神经绷紧一下,确认那只是寻常的夜声。
眼皮越来越重,像坠了铅块。
白天的疲惫和深夜的惊吓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着我的意识。
我只能拼命掐自己的大腿,用疼痛来保持清醒。
不能睡,睡了胖子可能就没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
鬼新娘扭曲痛苦的脸,竹竿儿惨死的模样,胖子在坟地吃泥的诡异,镜中蔓延的黑发
这些画面走马灯似的旋转,还有它的话。
“张家断子绝孙了”
“但碰了的都得陪我”
“河底冷”
“疼”
百年的怨气,因为我们的无意触碰而彻底释放。
它不在乎是不是无辜,它要所有相关者都付出代价。
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砸了那碎瓷片?
可那是它的一部分,砸了会不会激怒它?
把它放回河边?
那岂不是让它更容易作祟?
去找张家的后人?
它都说张家己经绝后了。
我发现我对此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