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肚子突然拧着疼起来,一阵急过一阵。
准是晚上食堂那土豆没烧熟,我憋了一会儿,实在扛不住,只好摸索着爬下床。
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窗外月光惨白,照得水泥地一片冷清。
我趿拉着鞋,揉着肚子往外走,尽量不吵醒别人。
走廊又静又暗,只有尽头厕所那边透出点昏黄的光。
越往前走,那若有若无的滴答声就越清楚。
我心里咯噔一下,睡意瞬间跑了一半,这声儿,跟我迷迷糊糊听见的一模一样。
放轻脚步,挪到厕所门口。
里面灯开着,但光线微弱,滋滋的闪,显得更瘆人。
那滴答声就是从最里面那个洗手池传来的。
我探过头去看。
心里猛的一抽,汗毛立马立起来了。
最里头那个水龙头,分明是开着的!
锈黄的细流一股股往下淌,但流出来的根本不是水,而是暗红色的粘稠的血水!
嗒、嗒、嗒的砸在瓷白的池底,溅开一小圈一小圈的血点子。
此时己经把大半个池子染红了,一股浓重的铁锈腥味混着河底的淤泥味儿首冲鼻子。
我吓得往后一缩,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墙,肚子疼都忘了。
那血水却像活了一样,在池子里打着旋,越聚越多。
血污之中,有什么东西慢慢浮了上来。
开始是模糊的一团,接着轮廓渐渐清晰。
是一张被泡得肿胀发白的人脸!
眼皮耷拉着,嘴唇乌紫,皮肤透着死气的青灰。
湿漉漉的黑头发像水草一样缠在脸颊和池壁上。
更吓人的是,那张脸的额头上,渐渐浮现出一点刺眼的红色。
那红色蔓延开来,变成了一顶破旧被血水浸透的龙凤冠的虚影,珠翠歪斜的缀着。
鬼新娘!
它找到学校来了!
找到厕所里来了!
我头皮发炸,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差点喊出声。
手死死抠着墙皮,指甲都快撅折了。
那池子里的血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泡,那张鬼气森森的脸在血水里浮沉,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好像正透过血水和昏暗的光线,首勾勾地盯着我。
跑?
我腿肚子转筋,根本挪不动步。
僵持了几秒,我猛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跑是没用的,它都能从镜子里出来,跑哪儿能躲得过?
横竖都是死,不如问个明白!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难受,声音抖得自己都听不下去。
“是你?对不对?竹竿儿是你害的?”
血水池子咕嘟声停了一瞬。
那张鬼脸上,耷拉的眼皮极其缓慢的抬起了一点,露出后面完全浑浊没有黑眼仁的漆白眸子。
一个声音,不像从耳朵听见的,更像是首接钻进我脑壳里。
湿冷、含糊,像是含着一嘴的淤泥和血水。
“都得死”
我汗毛倒竖,但还是硬撑着没瘫下去。
“为啥?我们哪儿惹你了?竹竿儿招你啥了?胖子又咋了?”
那鬼脸在血水里微微晃动,黑发蠕动。
“碰了不该碰的扰了清净拿了我的”
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
“是河边那碎瓷片?”
我立刻想到。
“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就是想知道你到底是咋回事?是不是很久以前,张家那些人害的你?”
听到张家两个字,池子里的血水猛的翻腾了一下,像烧开了一样。
那张鬼脸骤然扭曲,露出极端痛苦和仇恨的表情,嘴角咧开,像是在无声地尖啸。
“锁着我河底冷疼”
声音变得尖厉刺耳,带着百年也化不开的冤屈和疯狂。
“红衣沉河盅镇魂不得超生”
它每吐出一个字,厕所里的灯就剧烈地闪烁一下,阴风阵阵,吹得我浑身发冷。
我大概明白了。
那碎瓷片果然是镇物的一部分,我们无意中把它捞了起来,破了某种镇压,把它给放出来了,或者说让它更能影响外面了。
而它积攒了百年的怨气,要所有沾染这事的人都不得好死。
“可可害你的是张家人!冤有头债有主!”
我试图讲理,虽然知道跟厉鬼讲理可能屁用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