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竿儿的鬼魂消失后,屋子里那股子烂水草和淤泥的腥气好久都没散干净。
胖子把脑壳从被子里完全伸了出来,脸白得像刚刷过的墙,嘴唇皮还在不停的抖。
台灯的光线比刚才亮堂了点,但屋子里好像更冷了,那种冷是钻骨头缝的,跟冬天泼了盆冷水在身上一样。
“老老林他他说啥子?下下一个?”
胖子声音发颤,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己经关拢的门,好像怕那门又会自己打开一样。
我心头也是一阵阵的发寒,竹竿儿最后那句话像根冰锥子扎在我心里。
“她还要找下一个?”
这意思是那镜子里头的长头发女鬼,害死了竹竿儿还不算完,还要继续害人?
“胖子,你听到没得?竹竿儿说,她是找替身的。”我喉咙干得厉害,说话声音都有点哑。
“而且,她好像是跟着镜子走的。”
胖子裹紧了被子,缩成一团道:“那那啷个办嘛?下一个是哪个?会不会是你我?”
他不敢说下去,眼睛惊恐的在我和他自己之间来回瞟。
“莫自己吓自己!”
我强装镇定,我虽然看上去不是很害怕,但其实手心全是冷汗。
“竹竿儿是头七回魂,能把话带到己经不容易了,他说小心镜子,小心头发,我们以后凡是看到镜子和水塘,甚至能反光的东西,都多留个心眼。”
话是这么说,但我自己心头都没得底,那女鬼能从镜子里伸出头发勒死人,这防得住啥子?难道一辈子不看镜子?
这一晚上,我和胖子基本没睡,我也思索了一晚上,虽然我现在练习了道术,但这种防不胜防的事情还是有点难搞。
台灯开到天亮,两个人都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得要命。
首到窗外天蒙蒙亮了,街上开始有人声和自行车铃铛响,我们俩才像虚脱了一样,稍微松了口气。
天亮了,那种无处不在的阴冷感好像暂时褪了下去。
“老子今天一定要吃碗红油抄手压压惊。”
胖子爬下床,腿肚子还有点软,但嘴上己经硬起来了。
“狗日的,吓死老子了。”
我没什么胃口,心里头乱得很。
竹竿儿死得惨,变成鬼了都还带着那股子怨气和恐惧。
而且,他提到的不只是那个长头发女鬼,还有她。
这个她到底是指那个女鬼,还是另有其人?
女鬼找替身,为什么竹竿儿说是她害死的?
还有最让我想不通的一点,竹竿儿说我是第一个,但这不对劲。
如果是指我们学校或者我们附近,第一个死的明明是那个淹死的学姐。
难道竹竿儿的意思是说,他是那个长头发女鬼手上的第一个?
但学姐的死,明明也跟那诡异的湿头发有关啊。
脑子里面一团乱麻,线索七零八落,根本拼不出个完整样子。
在胖子家勉强吃了点东西,我就打算回去了,出来好几天,爸妈肯定急死了。
“你真要回去啊?”胖子有点担心的看着我。
“要不再住两天?”
“不了,总得要回去的,而且竹竿儿也说了,那东西是跟着镜子走的,未必还专门盯到我们两个人不成?各自在家里,反而还好点。”
我摇摇头,这话一半是安慰胖子,一半也是安慰自己。
胖子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但还是再三叮嘱我,有啥子不对马上给他打电话,胖子指着他家的座机对我说着。
离开胖子家,走在镇子的街道上,白天的镇子恢复了点生气,但不知咋的,我总觉得那股子阴冷气还没完全散掉,阳光晒在身上都好像没那么暖和了。
路过街边一些店铺的玻璃窗,我都下意识地加快脚步,不敢多看,生怕那反光里突然冒出点啥子东西。
我家离镇上不算太远,但也要走一段路,平时走惯了的路,今天感觉特别长,两边的树林子也显得格外幽深,风吹过叶子沙沙响,我都忍不住要回头看看。
一路上提心吊胆,总算在天黑前看到了我们村子的轮廓,家家户户屋顶冒着炊烟,心里头这才踏实了一点。
推开家门,我妈正在灶房忙活,听到动静出来一看是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马上跑过来,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地拍了我两下。
“你个背时砍脑壳的,跑哪儿去了嘛!几天都不回来,吓死个人了!”
这是老妈第一次这么骂我,但我听在心里确实暖洋洋的。
“妈,我没事,就是跟胖子去周边转了转。”
我赶紧解释,没敢提乱葬岗和竹竿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