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光正好。
鹿彦祖拿着地契,几乎是拉着狐媚子一路寻到了城东。越往城东走,街道越发宽敞整洁,行人的衣着也明显光鲜了不少,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一种宁静富足的气息。
按照地契上的地址,他们在一处青砖黛瓦、围墙高耸的宅院前停了下来。朱红色的大门上衔着狮头铜环,门楣虽不似豪门那般雕梁画栋,却也自有一股端庄气派。门旁两侧还立着两只小巧的石鼓,更添几分威严。
“就是这儿了!”鹿彦祖对照着地契,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他掏出钥匙——这是昨日连同地契一起送来的,插入锁孔,轻轻一旋。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被推开,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前院宽敞,青石板铺地,角落栽种着几株翠竹,随风轻摇,洒下细碎的光影。正面是待客的厅堂,飞檐翘角,窗明几净。
鹿彦祖像个第一次进大观园的孩子,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他穿过厅堂,来到中院。中院比前院更为私密,左右各有厢房,中间是天井,阳光洒落,十分亮堂。院中有一口小巧的莲花缸,几尾锦鲤在其中悠然游动。
“还有后院!”他脚步不停,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了后院。这里更为幽静,显然是主人起居之所。正房高大,两侧还有耳房。后院甚至带了一个小小的花园,虽然花草不算名贵,但打理得井井有条,假山点缀,绿意盎然。
整座宅子的家具一应俱全,桌椅、床榻、柜橱皆是上好的木料所制,风格古朴大气,透着魏晋时期特有的韵味,真正是拎包即可入住。
“啧啧,好,真好 ,哈哈,晚晚,你看看,这以后就是咱的家了!这装修,这布局,不错不错。”鹿彦祖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从光头的老宅一步跨越到这等宽敞明亮的府邸,这感觉比中了彩票头奖还要梦幻。
狐媚子一直淡然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兴奋得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对他这副土包子开眼的模样,她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在他差点被门槛绊倒时,才伸手虚扶了一下,嗔道:“公子,稳重些,看把你高兴的。这宅子尚可,但也莫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这能叫尚可吗?这简直是豪宅!”鹿彦祖丝毫不介意她的调侃,依旧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走走走,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搬过来!”
回去的路上,鹿彦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嘴里不停念叨着该先搬什么,哪里需要再添置些什么。狐媚子只得扶额,无奈道:“我的好公子,您消停会儿吧。东西又不多,明日借辆牛车,一趟就能拉完。看把你急的。”
“嘿嘿,也对,我这不是高兴嘛!”鹿彦祖挠头傻乐。
第二天一早,鹿彦祖果然借来了邻里李姨家的牛车,李姨的丈夫徐叔是个憨厚的汉子,执意要来帮忙。其实东西真不多,主要就是一些被褥、衣物和常用的锅碗瓢盆,捆捆扎扎,装了半车。
徐叔赶着牛车,一路将人和货物送到了城东的新宅门口。看着气派的大门,徐叔眼中虽有羡慕,却更多的是替他们高兴:“鹿哥儿啊,苏娘子,你们这是苦尽甘来了!以后住在这好地方,可要好好的!”
卸完东西,鹿彦祖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塞到徐叔手里:“徐叔,辛苦您了,这点心意您拿着打酒喝。”
没想到徐叔脸色顿时一变,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将银子推了回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悦和埋怨:“鹿哥儿!你这是做什么?邻里邻居的帮把手,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你给钱,这不是瞧不起你徐叔吗?”
鹿彦祖愣住了,看着徐叔因劳作而粗糙的手和脸上真挚的愠怒,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现代人的思维错误。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市井邻里之间,这种纯粹的互助之情,远比银钱来得珍贵。用钱表示感谢,在某些情况下,反而是一种疏远和侮辱。
他连忙收起银子,脸上露出歉然的笑容,拱手道:“徐叔,是小子不对,小子错了!您别往心里去,是我不懂事,把您当外人了。”
见鹿彦祖态度诚恳,徐叔脸色这才缓和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记住啊,以后咱们家搬到城南了,离得不远,有什么事,尽管来寻我们!街坊邻居都在那边,互相有个照应!”
送走了赶着牛车哼着小调渐渐远去的徐叔,鹿彦祖站在门口,心中感慨万千。这种质朴真诚的邻里关系,让他这个来自礼乐崩坏,人情有时略显淡漠的现代人,深受触动。他低声自语:“古代人的品德……真的没话说。哪怕后来有什么司马家洛水之誓那种破事,至少在这些普通百姓身上,还能看到这种金子般的心。”
感慨完毕,他转身回到宅内。穿过前院,走进中院,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又是一愣。
只见原本堆放在院中的那些行李包裹已然不见,中院和正房的房门都敞开着,里面似乎已经收拾妥当。狐媚子正悠闲地坐在石凳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