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冷静,开始快速而清晰地吩咐留下的几个心腹护卫一些注意事项,语速极快。
鹿彦祖看向身旁的石晚晚,低声道:“跟上我,万事小心。”
石晚晚微微颔首,兜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但她的气息依旧平稳。
逃亡,就在这突如其来的紧迫命令中,仓促却又决然地开始了。一刻钟后,这支精简到极致的车队,将载着他们的希望,冲向那未知的、吉凶未卜的城门。
秦府的效率极高,不过一刻钟,一支精简却透着一股肃杀之气的车队便已在大门前集结完毕。正如秦冰所言,除了必要的干粮、饮水和护卫的兵器,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行李。仆从和护卫们皆面色凝重,动作迅捷,显然都明白此刻是在与时间赛跑。
鹿彦祖和石晚晚被请上了最为宽敞华丽的那辆马车。一踏入车内,饶是鹿彦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由得暗自咋舌。这马车内部空间极大,铺设着厚实柔软的锦垫,车壁包裹着暗纹绸缎,角落里固定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熏香炉,正散发着宁神的淡雅香气。车窗挂着两层帘子,内层是轻薄的纱帘,外层是厚实的锦缎帘,既保证了私密性,又能观察外界。
最令人侧目的是拉车的马匹——整整六匹!且全是毛色油亮、高大神骏的枣红色骏马,无一丝杂毛,步伐整齐划一,一看便知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上等良驹。六马拉车,这已远超寻常富商的规格,隐隐透出官家甚至更高层次的气象,绝非仅仅“有钱”就能办到。
德子和秦冰也随后上车。四人同乘,车内依旧丝毫不显拥挤。
车队无声地启动,沿着青石板街道,向着最近的东城门疾驰而去。车轮碾过路面,发出急促而沉闷的辘辘声,在这异常寂静的城里显得格外刺耳。
鹿彦祖透过微微掀开的纱帘向外望去。往日摩肩接踵、叫卖声不绝于耳的繁华街道,此刻竟如同鬼域。商铺大门紧闭,户户门窗落锁,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百姓从门缝或窗隙中惊恐地向外窥探,眼神里充满了无助和恐惧。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城市,只有他们这列车队急促的马蹄声和车轮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看着那些紧闭的门窗后可能存在的、瑟瑟发抖的普通百姓,鹿彦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一阵难受。灾难来临之际,像秦家这样有权有势有门路的,尚能第一时间获得消息,动用资源仓皇出逃。可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平民百姓呢?他们无处可去,无人可靠,只能躲在脆弱的家门后,祈祷厄运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他们的死活,又有谁会在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来自一个倡导“人人平等”的时代,即便知道那并非完全的现实,但此刻亲眼见到这种赤裸裸的、基于权势的生存鸿沟,依然让他感到窒息般的压抑。
“步兄,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可是…可是害怕了?”德子注意到鹿彦祖异常难看的脸色和紧握的双拳,忍不住小声问道,他自己其实也怕得厉害,声音都有些发颤。
鹿彦祖缓缓收回目光,看向车内三人。德子一脸关切和害怕,秦二小姐目光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连石晚晚也微微侧头,兜帽下的视线似乎落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再掩饰内心的真实感受,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害怕?自然是有的。但我更难受的是…看着这满城的百姓。我们此刻能坐在这样舒适安全的马车里,奔向生路,可他们呢?”他指向窗外那些死寂的房屋,“他们只能留在原地,听天由命。灾难面前,人命…竟如此轻贱不同吗?”
他的话让车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石晚晚兜帽下的身影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动。她生于山林,长于精怪之间,弱肉强食乃是天性,本不会有多少感触。但不知为何,听着鹿彦祖这番带着悲悯和不平的话语,感受着他情绪里那份真挚的沉重,她那颗惯于算计和自保的狐妖之心,似乎也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德子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讷讷地低下了头,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他平日只顾享乐,何曾想过这些?
就连一直冷静自持、以家族利益为重的秦冰,那干练精致的面容上也浮现出一丝动容和复杂之色。她握着袖子的手微微收紧,目光低垂,看向脚下柔软的车毯,半晌无言。她自是善良之人,否则也不会最终答应带鹿彦祖二人出城。但经商多年,她早已习惯权衡利弊,优先考虑自身和家族安危。此刻被鹿彦祖直白地道破这残酷的现实,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与无奈。都是善良之人,明知道有大事要发生,自身难保,又可怜同情起这城中之人,一时都低头不语。
马车内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好在,这段沉默并未持续太久。车队行进速度极快,不过盏茶功夫,巍峨的东城门已然在望。
鹿彦祖再次透过纱窗向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