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的猩红数字像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视网膜上:00:03:17。冰冷的雨水无情冲刷着“甜度超标”奶茶店破碎的塑料雨棚,混着无人机残骸散发的刺鼻电子元件焦糊味、泼洒一地黏腻的珍珠奶茶糖浆、人群奔逃踩踏扬起的湿漉尘土气,还有垃圾桶里隔夜食物加速腐败的酸馊,酿成一杯令人胃袋翻江倒海的都市毒酒。尖锐、同步的电子警报从四面八方每一个佩戴着蜂巢手环贴的手腕上爆发,汇成一片能把人耳膜撕裂、脑浆搅成浆糊的死亡交响乐。
“撤!这鬼地方就是个活靶子!”周默扯着嗓子吼,声音被狂暴的噪音撕扯得七零八落。他一把抄起林柚手里那块还在死磕倒计时的“催命符”手机,粗暴地塞进自己帆布裤兜深处,好像那层薄薄的布料真能隔绝那冰冷跳动的数字。另一只手像铁钳一样薅住陈小乐胳膊肘上松垮的工装布料,“跟紧k爷!别掉队!”
老k那把刚刚制造了小型电磁风暴的铝骨伞已经收起,伞尖兀自滴着浑浊的雨水,一缕若有似无的、元器件过载烧糊的焦糊味幽幽飘散。他那双被岁月、松香烟和电烙铁熏烤得浑浊发黄的眼珠子,鹰隼般扫过混乱的街道——惊恐的人群像被无形的电流鞭子抽打驱赶的羊群,手腕上那点猩红的光芒疯狂闪烁,汇成一条在雨幕中扭曲流动的血色光河。“这边!”声音不高,却带着砂轮打磨生铁的刺耳切割感,不容置疑。他干瘦的身躯猛地一矮,像条滑溜的泥鳅,率先扎进奶茶店旁那条堆满湿漉漉、散发着隔夜馊饭酸腐恶臭的垃圾桶阵列的窄巷深处。
巷子里的空气粘稠、冰冷,带着铁锈般的腥气和腐败的甜腻,吸一口仿佛能把肺叶糊住。陈小乐整个人贴在冰凉的砖墙上,双手死死捂着工装裤鼓囊囊的口袋,里面金元宝“吱吱吱”的尖叫已经带上了哭腔,尖利得能刺破耳膜,小爪子隔着厚实的帆布疯狂刨抓,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啦”声。“元宝!我的小祖宗!警报停了!真歇菜了!求你别挠了!”他徒劳地对着口袋低吼,声音发颤。可怜的小仓鼠显然被刚才那场差点把它烤熟的电磁风暴外加持续不断的鬼哭狼嚎警报彻底吓破了鼠胆,应激反应飙到顶点,口袋里的迷你跑轮空转得嗡嗡作响,震得陈小乐大腿发麻。
林柚背脊紧贴着潮湿冰凉的砖墙,冰冷刺骨的触感透过薄外套渗入肌肤。她无视了周遭的恶臭,手指在周默裤兜里那块手机屏幕上快得只剩下残影,指甲敲在钢化玻璃上发出密集如冰雹的“哒哒”声。脸色是失血的苍白,眼神却像两枚淬了寒冰的探针。“倒计时…强制的,用户界面所有交互锁死,取消不了,静音键变摆设…后台指令拥有最高权限…覆盖全市所有激活状态的蜂巢贴片…”她每吐出一个冰冷的词汇,周默的心就像被重锤砸中,往更深的冰窟窿里沉陷一寸。那猩红的数字,像悬在整座城市头顶的铡刀。
“他们到底想干嘛?真把全城几百万活人当牲口往屠宰场赶?”陈小乐的声音抖得不成调,牙齿都在打架,“那些鬼门关一样的筛查点到底藏在哪个犄角旮旯?”
“坐标是空的!指令里只有这个该死的倒计时!”林柚烦躁地狠狠戳着虚拟键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怀疑…等这鬼东西最后几秒归零,坐标才会像炸弹一样砸到每个人脸上…或者…”她猛地收声,没说完的后半句像块冰坨子砸在周默心口。或者,蜂巢根本不需要什么坐标,倒计时结束的瞬间,所有手环贴本身就是执行器!这才是最恐怖的。
“陈正!糟了!”周默猛地一个激灵,后颈汗毛倒竖,“他今天轮休,说去…”他手忙脚乱地从另一个兜里掏出自己那个屏幕裂成抽象派蜘蛛网、但勉强还能苟延残喘显示画面的备用机——主力机早已壮烈牺牲在老k那场无差别的ep风暴下——手指带着冰凉的汗意,用力戳向陈正的快捷拨号。
“嘟…嘟…喂?周默?”陈正的声音终于传来,背景是咚咚咚节奏感强到震耳欲聋的健身摇滚乐,一种沉重、规律得令人心悸的“哐!哐!哐!”金属撞击声,还有…如同破旧风箱被拉到极限的粗重喘息?“…啥事?我…我在…呼哧…呼哧…在‘暴风’铁馆…撸铁呢…这新机器…劲儿贼大…”
周默的心瞬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提到了嗓子眼,堵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健身房?那种地方现在简直就是蜂巢贴片的大型屠宰场!“陈正!听好!别他妈撸了!马上!立刻!把你手腕上那破贴片撕下来!听见没!蜂巢疯了!搞了个强制体检倒计时!那玩意儿是索命符!要命的东西!”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喉咙发紧。
“啥…啥倒计时?”陈正气喘如牛,声音被剧烈的喘息切割得断断续续。背景那沉重的“哐哐”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越来越快,像失控的打桩机在疯狂夯击地面。“我…我试了!这鬼东西…黏得跟502泡过似的!撕…撕不动!操!这破跑步机…抽…抽什么风?!怎么…自己…加速了?!”
陈正的声音陡然拔高,从粗重的喘息瞬间变成了惊骇欲绝、撕裂声带的嚎叫!背景里动感的健身摇滚乐被一种尖锐刺耳、频率高到让人牙酸脑仁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