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之那张在车窗后扭曲咧开的非人笑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周默的视网膜上。他猛地从窗边缩回头,午后的阳光明明晃眼,却驱不散骨子里渗出的寒意。右眼残留的灼痛一跳一跳地提醒他,绿洲疗养院那带着微笑面具的獠牙,已经毫不掩饰地亮了出来。
“标记定位…那老狐狸是来踩点的!”老k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铁锈,他盯着周默电脑屏幕上那微不可查却规律跳动的后台数据包,浑浊的老眼里全是冰冷的怒意。他粗糙的手指在工具包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比之前ep干扰器更小、更扁平的金属贴片,边缘还带着没打磨干净的毛刺。“临时弄的,高频微脉冲干扰贴,功率不大,但能给你这破电脑的‘心跳’加点杂音,让‘母巢’那帮孙子听得不那么清楚!”他不由分说,“啪”一声把贴片粘在了电脑主机箱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屏幕上,那规律的数据包跳动立刻变得紊乱起来。
“谢了,k叔。”周默声音发紧,他揉了揉还在隐隐作痛的右眼,感觉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秦牧之最后那个笑容带来的精神冲击,丝毫不亚于红光的物理灼烧。
“默哥…元宝它…”陈小乐抱着仓鼠笼,声音带着哭腔。金元宝蜷缩在笼子角落的木屑堆里,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原本油光水滑的金色皮毛失去了光泽,蔫蔫地贴在身上,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半闭着,透着一股惊魂未定的虚弱。它甚至连最爱的面包虫干都懒得看一眼。
周默看着小仓鼠的样子,心里揪了一下。这小东西两次预警,都是因为它体内可能也存在着微量的、对特定信号敏感的纳米虫。“带它回店里吧,小乐。给它弄点葡萄糖水,找个安静暖和的地方让它缓缓。”他叹了口气,“这几天…先别戴那破手环了,离蜂巢的东西都远点。”
陈小乐用力点头,心疼地摸了摸笼子:“嗯!我这就带元宝回家!默哥,k爷,你们…你们也小心啊!”他抱着笼子,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编辑部。
办公室里只剩下周默和老k。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纸张的味道,窗外的城市喧嚣被厚厚的玻璃过滤成模糊的背景音。老k烦躁地抓了抓他那头乱发:“妈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绿洲这潭水比想的还浑!姓秦的带着那红光笔招摇过市,摆明了不怕我们知道!他背后是谁?蜂巢?还是那个藏在更深处的‘母巢’?”
“不知道。”周默盯着电脑屏幕上被干扰得断断续续的数据流,感觉自己也像那串数据,被看不见的手标记、追踪、玩弄于股掌。“但肯定不是来喝茶的。他最后那个笑…根本不像人。” 他下意识地又摸了摸右眼。
老k沉默片刻,从工具包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没点。“得找林丫头问问,蜂巢客服那边有没有关于这种红光设备的内部风闻。还有陈正那小子!”他猛地想起,“他不是在查疗养院那档子失踪案吗?姓秦的都跳到台前了,他那边有消息没?”
周默立刻拿起手机,拨通了陈正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单调的忙音,一遍,两遍…无人接听。他皱起眉,心头掠过一丝不祥。陈正虽然忙,但很少不接他电话,尤其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他又拨了一遍,依旧是忙音。
“不对劲。”周默放下手机,看向老k,“陈正可能出事了。”
绿洲疗养院,地下二层。
这里的空气与楼上那种刻意营造的、混合着精油和消毒水的“宁静”截然不同。冰冷,潮湿,带着一股浓重的、挥之不去的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刺鼻气息。惨白的led灯光从头顶狭窄的通道天花板上投射下来,照亮了布满灰尘和各种不明污渍的水泥地面,以及两侧紧闭的、厚重的金属门。门上没有窗户,只有一个小小的、带密码锁的窥视孔。这里更像是一个废弃的工业仓库,或者…某种秘密设施的储藏区。
陈正像一只壁虎,紧贴在一条布满油污和灰尘的通风管道内壁上。管道狭窄,仅容一人勉强爬行,冰冷的金属硌着他的肋骨和膝盖。汗水混着灰尘从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又痒又难受,但他连抬手擦一下都不敢。特警生涯锤炼出的肌肉记忆支撑着他,每一个动作都缓慢、无声,如同在泥沼中潜行的鳄鱼。
几小时前,他收到一条匿名的加密信息,只有一个坐标和一句简短的警告:“绿洲地下b2,证据在焚化间,小心守卫。” 信息源未知,但指向性太强。他正在调查的几起投诉者进入绿洲疗养院参加“免费心灵之旅”后便人间蒸发的案子,所有模糊的线索似乎都指向这个疗养院的地下区域。他别无选择。
他冒险潜入了这个被严密监控的区域。代价是身上那套警服被藏在了通风井入口的杂物堆里,此刻他穿着深色的便服,脸上也蹭满了灰。更糟糕的是,他随身携带的警用对讲机和配枪,在试图通过一道带有强磁屏蔽的安检门时,触发了警报。虽然他在守卫赶到前藏进了通风管,但装备全失,只剩下藏在靴筒里的一把战术匕首和…口袋里那枚被掰成两半、边缘锋利的警徽——这是他警校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