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眼的冰寒尚未褪尽,视野里残留着冰箱磁铁那无声狞笑的恐怖残影,周默感觉自己的半个脑子都被冻木了。老k车间里那股混合着机油、松香和烟草的独特气味,此刻闻起来都带着一股冰冷的铁锈味。他瘫在吱呀作响的转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工作台边缘一处翘起的铁皮,试图用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驱散眼球深处那挥之不去的、被低温与恶意双重蹂躏后的麻木与幻痛。
“那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陈小乐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他蹲在木箱边,小心翼翼地把金元宝从笼子里捧出来。小仓鼠软趴趴地蜷缩在他手心,小胸脯微弱地起伏,眼神空洞,像一团被玩坏了的金色毛绒玩具。刚才那诡异的“假死”状态,随着小乐扔掉手环和周默撤掉冷冻贴片(虽然只有几分钟),似乎缓解了一些,但元宝依旧蔫蔫的,全无往日啃瓜子时的活泼劲儿。
老k没回答,他正拧着眉头,用一块沾了精密电子清洁剂的麂皮,使劲擦拭那个冰箱门上的廉价笑脸磁铁。磁铁塑料表面被擦得锃亮,咧开的红嘴在惨白灯光下显得愈发刺眼和廉价。“物理结构…正常。”他捏着磁铁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放大镜下检查磁铁与冰箱门的接触面,“没有驱动装置,没有微型电机…除非是…”他顿了顿,浑浊的老眼闪过一丝寒光,“磁场操控?远程诱导塑形?”这猜测听起来比纳米虫更科幻,但在蜂巢那深不见底的技术黑箱面前,又显得不那么离谱了。
周默的左眼眼皮还在突突直跳,视野里暂时恢复了“洁净”,但这短暂的平静反而更让人心头发毛。他掏出手机,想给林柚发个消息——作为曾经的蜂巢客服,她或许能接触到一些关于设备异常反馈的边角料信息。指尖刚划开屏幕,手机却像块烧红的铁,猛地在他掌心震动起来!
嗡嗡嗡——!
不是来电,不是信息提示,是那种高频率、短促的、充满警告意味的震动!屏幕上,一个刺眼的红色弹窗瞬间占据了整个屏幕,没有任何文字说明,只有一个硕大的、不断闪烁的黄色三角感叹号!背景则是蜂巢科技那个无处不在的、此刻看起来无比诡异的微笑logo!
“草!”周默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这玩意儿他见过一次,就是之前他尝试上传录音证据到云盘,结果被“母巢防御机制”瞬间智能删除时出现的警告!又来?!
与此同时,老k工作台上那台接驳着各种改装设备的旧笔记本电脑,屏幕右下角也毫无征兆地弹出一个同样的、刺眼的黄色三角感叹号!蜂巢的logo在警告框里无声地咧着嘴。
车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蔫蔫的金元宝,似乎都感知到了这无形的压力,在陈小乐手心微弱地缩了缩身子。
“同步警告…”老k盯着电脑屏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它在‘标记’我们…或者说,标记所有刚刚被它‘注视’过的东西。”他指了指周默的手机和自己的电脑。
周默心头警铃大作。他立刻尝试操作手机——屏幕被那个巨大的黄色三角感叹号完全锁死,任何按键都失去了反应,连关机键都失效了!手机变成了一块滚烫的、只会闪烁警告的砖头!
“妈的!”他低骂一声,一种被无形锁链捆住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他猛地抬头看向老k,“k叔,电台!我今早出来前,用台里的电脑查了点东西!”他不敢想象那台连接着整个城市广播网络的电脑如果也被锁死,会引发多大的混乱!尤其是,如果那个该死的警告弹窗出现在导播间的控制台上…
老k脸色剧变:“操!快回去!”
周默甚至来不及跟小乐交代一句,抓起桌上那枚还在微微散发着寒意、指示灯已经熄灭的“角膜冷冻贴片”塞进口袋,转身就往外冲。老k紧随其后,动作竟比平时利索了许多,顺手抄起工作台上一个巴掌大小、外壳粗糙、像是用废旧电路板拼凑出来的黑色小方盒塞进工具包。
陈小乐抱着依旧萎靡的金元宝,看着两人风一样冲出铁皮门,急得直跺脚:“喂!默哥!k爷!等等我啊!元宝怎么办?!” 他低头看看手心里的小可怜,又看看被扔在角落那个还在闪烁微笑logo的蜂巢手环,一咬牙,把元宝小心地塞回外出笼,“元宝乖,爸爸去去就回!带你去默哥那儿吃高级鼠粮!” 说完,拎起笼子也追了出去。狭窄的巷子里,只剩下那台老冰箱在角落里嗡嗡作响,门上的笑脸磁铁依旧侧对着门口,沉默而诡异。
城市广播电台大楼,像一根巨大的灰色方糖杵在闹市区边缘。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巨大的玻璃幕墙,在大厅光洁如镜的米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空调开得很足,带着一股消毒水和打印机碳粉混合的、标准写字楼的味道。
周默几乎是冲进旋转门的,老k紧跟其后,两人身上那股车间特有的机油和金属味儿,瞬间与大厅里精致却冰冷的气息格格不入。陈小乐抱着仓鼠笼,气喘吁吁地落在最后面,金元宝在笼子里似乎被这陌生的环境吓到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