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浩渺,墨良的神识如涟漪般骤然铺展,寰宇万域在他感知中无所遁形。不过瞬息之间,镜流的气息便被精准捕捉,下一刻,他已立于那片寂寂星域。
乱石之上,镜流的身影孤坐着。蓝色衣摆在星风中微漾,侧脸冷硬如寒玉,眼睫垂落时却泄出几分化不开的落寞,像被遗落在时光里的孤星。
墨良眉峰微蹙,那抹落寞像细针轻刺心尖,随即又被重逢的滚烫压下——是他的爱人,是他等了太久的身影,这一次,再也不会分离了。
身侧金毛叽叽喳喳的话音飘来,墨良连眼角馀光都未分去半分。
罗刹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望着墨良前行的方向,正要开口提醒“那女人碰不得,靠近的话怕是要被砍成臊子的,话未及喉,一股刺骨寒意已将他裹住,逼得他下意识后退数步,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墨良脚步未停,心底却掠过一丝不屑。他早洞悉了黄毛那点心思——切,自家老婆,难不成还真能砍自己不成?
石上的镜流始终未动,直到身后那道身影的气息愈发清淅,她指尖一动,昙华剑的清辉骤然凝聚,反手便挥出一道冰蓝剑气。“虚妄!”她声线冷冽,动作熟稔得仿佛已演练过千百回。
她本以为,这道虚影会象过去百次那般,被剑气斩得烟消云散。可剑气掠过,却未闻预想中的碎裂声。镜流握着剑柄的手微顿,眸中闪过一瞬的怔忪。
墨良被那道突如其来的剑气惊得挑眉——不是,还真动手啊?他却未慌,只随意抬手一拂,冰蓝剑气便如融雪般消散无踪。
随即他走到镜流身前,俯身将人轻轻拥入怀中,声音放得极柔:“阿流,我回来了。”
镜流的指尖先是悬在半空,昙华剑骤然消散,指尖微微蜷起,象是在确认什么。
片刻后,才缓缓落下,轻轻复上墨良环在她腰间的手。感受着那掌心的温度通过衣料渗进来,不是幻境里那种虚无的暖,是带着真切肌理的温热,熨帖得她指尖都颤了颤。
黑色的眼罩下,眼泪再也抑制不住,顺着眼尾往下流淌,浸湿了眼罩边缘的布料,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一直死死压在心底的东西——那些等不到人的惶惑,被丢下的委屈,还有不敢承认的想念,此刻象决了堤的水,猛地全涌了上来。
墨良垂眸时,瞥见她周身萦绕的淡淡黑气——是魔阴身的痕迹。
他眉尖一蹙,指尖微动,温和的神力便漫过去,像春风拂过冻土,那些纠缠她的黑气没片刻便散了,连带着她紧绷的肩线都松了些。
他目光落在她的眼罩上,声音放得更柔:“我家阿流生得这样好看,戴着眼罩做什么?”
指尖拂过眼罩的系带,轻轻一解,那片遮挡便落了下来。露出的眼眸是剔透的红,像浸在泪里的玛瑙,泪珠还在不断往下掉,顺着眼尾滑到下颌,又滴落在衣襟上。
墨良抬手,指腹蹭过她的眼角,替她擦去眼泪,掌心沾了湿意。
“哭什么。”他重新把人儿拥进怀里,手臂收得紧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地唤,“我回来了,阿流。我真的回来了……阿流。”
积压了三百多年的情感,再也抑制不住。镜流埋进他怀里,肩膀剧烈地抖起来,先是压抑的抽噎,很快变成了放声大哭。
她攥着他的衣袍,指节都攥白了,声音里全是哭腔,又象在骂人,又象在撒娇:“你怎么才回来……你这个混蛋!混蛋!”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抛下我?她往他怀里拱了拱,眼泪蹭得他衣襟湿了一大片,“为什么不早点回来……这么久……你去哪了啊……”
责备里裹着的全是委屈,埋怨里藏的都是想念。
墨良拍着她背的手顿了顿,喉结滚了滚,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只更紧地抱着镜流,任由她把这些年的苦水全倒出来。
“对不起,阿流……”他刚低低说了一句,话就被堵住了。
镜流猛地抬头,攥着他衣襟的猛得抓紧,带着哭腔就吻了上来。
那吻又急又猛,带着点不管不顾的狠劲,象是要把这些年的空落全填回来。
墨良一怔,随即反客为主,手臂死死环住她的腰,吻得又深又沉——回应她这三百年的等,回应自己当年的不告而别,回应此刻两人之间烫得化不开的情绪。
他随手挥出一道紫色屏障,将周遭的星尘与风声全隔在外头。屏障内只剩彼此的呼吸,还有衣料摩擦的细碎声响。
镜流吻得更紧了,另一只手也攥住了他的衣襟,几乎是死死拽着,象是怕稍一松劲,怀里的人就又要消失。她还是怕,怕这温热的触感是假的,怕这熟悉的气息是自己幻想的,可唇齿间的温度,他环在腰间的力道,甚至他衣料上淡淡的、属于他的独有的清冽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