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慕才终于结束了这夜夜笙歌的混乱生活。
皇帝那边的事情也彻底忙完。
清早时她被他从锦被中抱了起来,他的眉眼舒展,耐着性子给她更衣。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三个新年。
外间喜气洋洋,元慕昨天在露台边待了很久。
听到路过的宫女闲语,梅园又增了一方新的花池,等到明年夏天时,就能看莲叶接天的盛景了。
皇帝即位之后,连宫殿都没有扩建过。
他从不大兴土木,唯有在修缮梅园上,分外用心。
听人说连设计的图纸,都是他亲笔绘成的,元皇后听说时,眼眶都激动得泛红了。
怪不得临近年关,皇帝还会这样忙碌。
先前因为崔家两个姑娘的事,皇帝发过一回怒,连元慕也受到波及。
但夫妻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这才不过几日,帝后二人便又恢复了先前的亲近。
皇帝对皇后的疼宠纵容,甚至于更胜以往。
元慕垂着眼眸,纤白的手指蜷起,最终是从露台边安静地离开了。
大年三十的清早,苍凉的天穹都似被人间的喜乐晕染。
薄雾之中,是浅红色的朝阳。
日光高耀,缕缕点金。
“在殿里闷了这么多天,”皇帝的语气柔和,“该出去转转了。”
他的容色清澹,全然没有帐幔中病态的模样。
元慕不知道皇帝要带她去哪里。
她昨天晚上有点梦魇,用过早膳洗漱过后,思绪还不是太清晰,迟钝地坐在皇帝身畔。
看到一身深红色外袍的楚王时,元慕才蓦地抬起头来。
她想要站起身,向着楚王行礼,但还没开口,就被皇帝扣住腰身坐了下来。
楚王神情自若,淡定地说道:“小王见过昭仪娘娘。”
他还是那副模样,一袭深红色的外衣,将庄严肃穆的紫微殿都映照得亮堂起来。
要跟楚王一起出去吗?
元慕微愣了一瞬,她才没有回过神来,便听到一道娇俏的笑声响了起来。
“哥哥,你要是再不回来,”少女娇声道,“我都想杀到朔方去找你了。”
回应她的是一道温和的男声。
“小祖宗,哪怕是为了你,”他笑着说道,“哥哥也要快马加鞭回来啊。”
兄妹二人非常亲密,并肩走来时,恍若明月冉冉升起。
是郗家兄妹。
若说如今的京城里,最为人瞩目的氏族,那无疑是郡望在高平的郗家。
当初开国之际,郗家就是功臣,这些年来虽有坎坷,地位却仍是首屈一指的。
原因无他,皇帝的母亲就是出自郗氏。
而整个郗家这一代里,最出众的就是主支嫡系的郗容境兄妹。
三月前皇帝去了朔方,跟他同去的正是郗氏年轻的家主郗容境。
与他同样名扬京城的是他的妹妹郗兰嫣。
郗兰嫣年岁尚小,今年才刚刚过了十六,但她气质出尘,蕙质兰心,还是闻名遐迩的才女。
在女郎当中,她就是最耀眼的明珠。
很少有人站在这样的人跟前,会不感到自惭形秽的。
元慕长了郗兰嫣一岁,但两个人站在一起时,没有谁会觉得她们是同龄人。
郗兰嫣实在是太明媚了。
元慕则像是沟渠里的月光,她当然是美丽的,只不过没有人会向往这样的美丽。
皇帝向后倚靠,瞧见两人进来时,眉眼还是懒散的。
他淡声说道:“你敢去朔方,朕就令人封了路引。”
自商君改制以后,户籍制度就逐渐定立,即便是权贵出行,也须要有文书凭证,前朝叫做过所,今朝改为路引。
郗兰嫣神情一怔,娇丽的脸庞都皱了起来。
她娇嗔道:“陛下怎么这样啊!”
元慕没怎么跟着皇帝见过外人。
她是头一回知道,有姑娘敢在皇帝的面前如此。
元皇后和皇帝之间,更多是敬重,两人互尊互爱,相敬如宾。
但或许是因为少了夫妻间该有的敦伦,他们总没有亲近到失仪的程度。
皇帝倒也不恼,他抚着手中的折扇,唇边含笑:“朕不仅能封你路引一次,还能次次都封,你能拿朕怎样呢?”
他气势极强,甚至冷情杀伐,难得这样和柔。
郗兰嫣气得脸庞涨红,美目也瞪得浑圆。
但就如皇帝所说,她还真的不能拿皇帝怎样。
兄长郗容境也被逗笑了,温文尔雅的面容生出光亮,笑意吟吟道:“听见陛下说什么了吗?”
两人一唱一和,叫郗兰嫣恼怒得不轻。
只有楚王向着她,懒洋洋地说道:“那有什么好怕的?本王带你出京,不就没事了吗。”
郗兰嫣的眉眼再度弯起来。
她笑着说道:“多谢阿章哥哥。”
他们之间聊天非常随意,横亘在君臣之间的界限,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如果是元皇后在这里,她肯定可以像解语花般,得体地陪在皇帝的身边,温柔地加进众人的谈话当中。
既能给足宾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