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累吗!”王翠芬一听这话,嗓门又高了起来,但这次更多的是心疼,“我都在报纸上看到了!说陆战那孩子在边疆上出事了?”
她问得格外小心,生怕刺激到女儿。
“嗯。”周苏苏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那报纸上说的是真的?人真的就那么躺着了?”
“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王翠芬的脸色也白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哎,我女儿真是命苦啊……”
说完,她又觉得这话不吉利,连忙呸呸呸了几声。
一旁的周宝根,从进门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活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此刻听到姐姐的回答,他也忍不住抬起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周苏苏,那眼神里,满是同情和担忧。
“所以,你们来,就是为了这事?”周苏苏看着这对一反常态的母子,心里还是存着几分戒备。
“那……那可不!”王翠芬一拍大腿,像是终于找到了话头。
“我们一看到报纸,我这心里就跟猫抓似的!你说你这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知道往家里捎个信呢?要不是报纸上有报道,我们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我寻思着,你一个人,带着个孩子,还要照顾一个病人,那得多难啊!我这当妈的,虽然没啥大本事,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吧?所以,我就跟你弟,连夜收拾了东西,赶过来了!”
她指了指地上那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一脸邀功地说道:
“你看,我把家里刚收的红薯、花生都给你带来了!还有咱家老母鸡下的蛋,我一个都没舍得吃,全给你攒着呢!你现在身子虚,可得好好补补!”
周苏苏看着地上那些沾满泥土的土特产,又看了看王翠芬那张写满“快夸我”的脸,心里五味杂陈。
她知道,王翠芬的话,半真半假。
真心实意的担忧,肯定有。
但要说她纯粹是为了来照顾自己,打死周苏苏都不信。
这个女人,无利不起早,是刻在骨子里的本性。
果然,王翠芬嘘寒问暖了几句之后,终于图穷匕见了。
她搓着手,一脸讨好地凑到周苏苏面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苏苏啊,你看啊,妈这次来呢,主要就是心疼你。你看你一个人多累啊,洗衣做饭,照顾病人,还得看孩子……这不得把你给累垮了?”
“所以呢,妈给你想了个好主意!”她一把将旁边还在当背景板的周宝根给拽了过来,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你看,我把宝根也给你带来了!”
“这小子,虽然脑子笨了点,但胜在年轻,有力气!从今天起,我就让他留在这儿!给你当牛做马!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端屎端尿……所有脏活累活,你都让他干!”
“你就踏踏实实地歇着,啊?千万别跟妈客气!”
周宝根被他妈推到前面,脸涨得通红,头都快埋到胸口里去了,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周苏苏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呵地冷笑了一声。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什么心疼女儿,什么当牛做马。
说白了,不就是看女婿成了植物人,怕女儿一个人撑不住,以后没人给她养老送终,所以赶紧把儿子送过来,入股这个家,占个位置,顺便还能在部队大院里混口饭吃,以后也好在村里吹嘘。
这算盘,打得真是震天响。
“是吗?”周苏苏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她只是淡淡地看向周宝根,“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周宝根被点名,吓得一个哆嗦,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听咱妈的……”
“你听你妈的?”周苏苏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玩味,“让你来给我当牛做马,你也愿意?”
“我……”周宝根憋了半天,才抬起头,看着周苏苏,眼神里带着一丝真诚的怯懦。
“姐,我没妈说的那么夸张。我就是看报纸上说姐夫他……你一个人肯定很难,我就想来帮帮你,我能干活的……”
他说得很笨拙,但那眼神,却比王翠芬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要干净得多。
周苏苏沉默了。
她正想着该如何打发这对母子,卧室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是监护仪发出的低电量提示音。
“你们在这儿等着,别乱动。”
周苏苏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进了卧室。
王翠芬和周宝根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偷偷地往里瞟。
然后,她们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和报纸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安静,苍白,毫无生气。
王翠芬看着那张陌生的、却又关系着女儿后半辈子幸福的脸,心里也是一阵发怵。
她悄悄地对周宝根说:“看见没?以后机灵点!好好伺候你姐和你这个活死人姐夫!要是能把他伺候醒了,那你以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