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也压不住的冰冷和尴尬。
林天被重新安置在病床上,手背的伤口被妥善包扎。
他紧闭双眼,脸偏向窗户那一侧,只留给苏梦璃一个沉默而倔强的后脑勺。
他的呼吸己经平稳,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和疏离,却比刚才的剧烈挣扎更让苏梦璃感到窒息。
医生检查后,对苏梦璃低声道:身体指标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精神上的剧烈波动和体力透支。手上的伤不深,己经处理了。
但是苏队长,病人需要绝对的静养,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
他刚才的状态非常危险,几乎是崩溃的边缘。
苏梦璃艰难地点点头,目光却无法从林天那拒绝的姿态上移开。
她知道,那个刺激源,或许也包括她。
护士们收拾好东西离开了,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凝固得如同冰块。
苏梦璃攥紧了手中的证物袋,那块粗糙的布料隔着透明塑料,依然像一块寒冰,刺痛她的掌心。
她知道这里面可能蕴含着关键线索,是林天用难以想象的代价换来的。
但她更知道,获取这线索的过程,正在他们之间劈开一道越来越宽的鸿沟。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道歉?安慰?询问?似乎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虚伪。
她刚才那一瞬间的退缩,是本能,也是最真实的反应,任何解释都无法抹去它带给林天的伤害。
最终,她只是用干涩的声音,极其公事公办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心碎的沉默:“林天你刚才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任何信息,哪怕一个词,一个画面,都可能对我们至关重要。”
床上的林天一动不动,仿佛己经睡着。
但苏梦璃看到他放在被子外的、那只没受伤的手,指节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在听。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技术科己经筛选出几个可能的地点,但范围还是太大。我们需要更精确的指向。”
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你经历这些不能白费。”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异常艰难。这简首像是在利用他的痛苦,但她别无他法。
良久,就在苏梦璃以为他不会回应,准备放弃离开时,林天沙哑破碎的声音极其缓慢地响了起来,他没有回头,声音轻得像呓语,却字字冰冷地砸在苏梦璃心上。
“水下很多水冰冷的,循环的绿色的,很浑浊”
“很多很多声音在哭,在叫很痛苦”
“铁很多的铁管子像血管连接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罐子?或者水泥池子?”
“罐子里有东西飘着”
“一个声音说‘七号池’‘活性衰减’要‘抽取’补充‘养分’”
他断断续续地复述着,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残留的痛苦颤音。
他没有添加任何自己的感受,只是机械地描述着那些闯入他脑海的恐怖碎片。
然而,仅仅是这些词汇,就己经构建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画面。
苏梦璃迅速拿出手机录音,同时大脑飞速运转。
大型水循环系统、多个池子(至少七号)、玻璃或水泥容器、连接管道、抽取、养分这些词语组合起来,越来越指向某种非法的、大型的、需要持续运转并且极其隐蔽的场所。
私人水产养殖实验室?生物实验?还是某种更邪恶的
“还有吗?关于地点,周围的环境?有什么标志性的东西?气味?”
苏梦璃追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这是她投入案情时的习惯动作。
但她这个细微的靠近动作,却让林天的身体猛地绷紧了一瞬。
他依旧没有回头,只是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嘲讽:“没有了苏警官。也就这样了。”
“养料”两个字,他咬得极重。
苏梦璃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脸色愈发苍白。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个动作无疑再次印证了林天的讽刺。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我知道了。”苏梦璃的声音有些发颤,她飞快地收起手机和证物袋,“这些信息很有用,我会立刻让技术科重点排查符合这些特征的地点,尤其是标注序号或者可能曾用序号命名的废弃工厂、私人实验室。你好好休息。”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转身,快步走向门口。
她怕再多待一秒,自己脸上无法彻底掩饰的复杂情绪会再次刺伤他,也更怕看到他脸上那彻底心灰意冷的绝望。
就在她的手握住门把手的时候,林天的声音再次传来,比之前任何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