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扫过去,那日别墅门前嗤笑她的男记者也在行列,她缓缓举起自己的警员证。
“渡船街警署重案组。”她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会场,“警员,陈雯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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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嘉朗将一叠证据文件甩在桌面上,“买通水手自杀,伪造成诅咒杀人,选在媒体云集的日子造势,打压昌隆股价,方便你低价收购散户股份。”他指尖划过一份转账记录,“证据确凿。”
“接着利用孙志轩的死,煽动管家对郑家的仇恨,让他以诅咒之名杀害保姆,再企图制造林何芳女士意外坠梯身亡的假象,配合那份半年前青山医院出具的精神鉴定报告。”他抽出另一份文件,“就算不能立刻夺取她名下33%的股权,也足以申请冻结,你就能趁机掌控昌隆集团,郑先生,真是步步为营,算无遗策。”
郑越城盯着桌上铁证如山的文件,深知辩无可辩,索性垂头沉默。
元嘉朗又推过一份笔录,“赵雨已经坦白了,现在说说你吧。”
此时,单向玻璃后的监听室内,陈雯雅陪同林何芳和郑昌隆,眼前的真相已然清晰,但十五年前的悬案,仍缺一个交代。
“还有什么可说。”郑越城声音沙哑,头也不抬。
“我说的是十五年前,郑晚秋的案子。”元嘉朗指节重重敲击桌面。
郑越城身体一僵,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浊气吐干净,“有烟吗?”
元嘉朗审视他片刻,对着玻璃方向做了个手势,周永推门进来,将一支廉价香烟丢在桌上。
郑越城颤抖着点燃,深吸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呛入肺腑,却奇异地缓解了心口的窒闷,烟雾缭绕中,他眼神飘忽,陷入回忆。
“晚秋那孩子,聪明又善解人意,我还挺喜欢她的,可惜就是太过聪明了。”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带着一丝扭曲的惋惜,“那时候昌隆算什么?几艘破船被人踩在脚下,三安堂的人天天来收保护费,辛辛苦苦跑一趟只够糊口,好不容易攒钱买了艘新船,我就想省下点成本,就订了批劣质缆绳。”
“其实也就是钢芯细了那么一点点,日常用根本不会出问题。”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偏偏在下水前一天,被她撞见了,她那么聪明,肯定猜出来了。”
“所以你就杀了她?”元嘉朗声音冰冷。
“是。”郑越城承认得干脆。
“那孙志轩呢?”
“处理缆绳时,被他撞个正着,一个也是杀,两个也一样。”他语气漠然。
元嘉朗不再多言,示意钱大福进来继续录口供,真相大白,审讯已无必要。
监听室里郑昌隆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陷掌心,声音哽咽,“原来,真的是我害了姐姐。”
陈雯雅目光沉静,“人心若存恶,悲剧便会如影随形,错不在你。”
录完口供,钱大福押着戴上手铐的郑越城走向拘留室,林何芳快步追出。
“他知不知道?”林何芳的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
当初失去女儿让她痛彻心扉,真相又被无数只手掩埋,她只能用发疯来麻醉自己,变得乖张易怒,变得没时间再去深究,可如今她已然清醒,就无法再继续混沌下去。
郑越城转身,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恶意和嘲弄的狞笑,“说到底,我和我哥才是血脉相连的郑家人,他临终前施舍给你的那点股份,不过是对你这个外姓人的一点可怜补偿罢了,昌隆,永远是郑家的昌隆。”
恶毒的言语,如同利剑刺人,林何芳也不可避免地被真相刺痛,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她再度挺直脊背的时候,直视着郑越城那张扭曲的脸,声音清晰而冰冷。
“他在意的是你吗?”她嗤笑一声,同样带着嘲讽,“他在意的,是他郑家的地位和昌隆的稳固,否则他为何不销毁那些劣质缆绳?而是将它们连同你杀人的证据,一起封存在船舱里十五年?那不是保护,是牵制,是悬在你头顶,随时能让你身败名裂的绞索。”
她向前一步,气势逼人,“你如此急不可耐地夺权,不仅仅是为了地位吧?更是想要这个船舱。”
“你!”郑越城被彻底戳穿,睚眦欲裂,挣扎着嘶吼,“昌隆是郑家的!你一个外姓女凭什么?凭什么坐享荣华富贵?凭什么掌控昌隆集团?!”
钱大福用力拖拽着他离开。
林何芳同样转身,背影挺拔,开口掷地有声,如同他的最终审判,清晰地回荡在走廊。
“凭我叫林何芳,凭没有我林何芳当年在酒桌上拼杀,在风浪里搏命,就没有今日的昌隆,郑家的昌隆?它每一块船板,都刻着我林何芳的名字。”